從破壞性創新理論中學到最寶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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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一年多前,我偶然間發現「請聽哈佛管理學」這個podcast,純粹是出於對「哈佛」這兩個字的好奇,就點開當天的節目來聽。我記得,當天是討論「向異業學習」這個主題,主持人提到,當年Intel的執行長Andy Grove曾向當時哈佛大學商學院教授Clayton Christensen(克里斯汀生)請益如何進行商業上的創新。當時Intel面臨競爭者以低價的處理器來爭奪市場,而Andy Grove則希望可以從Christensen那裡知道,可以如何因應這樣的局面。面對Andy Grove的疑問,Christensen並沒有直接告訴他答案是什麼,而是向他說明自己發展出來的「破壞性創新」(Disruptive Innovation)理論。Intel在後來製造賽揚處理器以搶佔低價市場的分額,其關鍵因素就在於從「破壞性創新」中所學到的功課。

關於「破壞性創新」理論的精髓,Christensen發現,在商業市場中,新進者往往藉由與既有主流產品差異化的方式,而推出新創產品,那些新的產品在剛開始可能在當時不被市場看好,也許是因某些方面的效能不足,或未能滿足市場的主流需求等因素,既有市場的在位者往往忽視其潛力。雖然新創產品可能不符合市場主流(如以硬碟為例,某些廠商刻意將體積縮小,但其儲存量也會減少許多),但新創產品往往能夠解決某些隱藏的、被市場在位者所忽視的真實需求(如某些商務人士出差時需要筆記型電腦)。即便這些產品在推出時,可能在某些方面效能不足,但隨著技術進步,新創產品與市場主流產品之間的效能落差會漸漸地縮小(技術進步使得硬碟的體積越來越小,而儲存量卻越來越大)。新創產品剛進入市場時,市場的在位者往往容易忽視之,而當新創產品開始蠶食鯨吞市場分額,導致市場在位者驚覺大事不妙時,往往為時已晚。

當Christensen向Andy Grove說明「破壞性創新」的理論時,他並沒有明確地指出Intel應該如何因應所遭遇到的困難,但顯然地,Andy Grove從這個理論得到洞見,因為關鍵不在於哪個做法,而是預測市場接下來的變化可能為何。正如Christensen在他哀悼Andy Grove的文章中說到:「他熱切地希望找出思考商業的新方法。當英特爾(Intel)的微處理器業務面臨來自低價競爭者的威脅時,他問我該怎麼樣因應。我沒有正面回應他的問題,而是把他真正想要的東西給他:我向他和他的團隊說明破壞式創新的理論,讓他們能預測未來道路上的下一個威脅或機會。」(https://www.hbrtaiwan.com/article/14737/clayton-christensen-what-ill-miss-about-andy-grove)

當時聽完這一集podcast,覺得「破壞式創新」理論很有趣,於是基於一點好奇,我找了幾本Christensne的著作,想要更多地瞭解他的理論。從《創新的兩難》、《創新者的解答》、《創新的用途理論》等,到他將「破壞性創新」理論的洞見帶入人生的經營而寫的《你要如何衡量你的人生》等,讓我感覺到自己的視野被大大地打開。

在閱讀Christensen著作的過程中,我感到最受用的是:他強調,市場在位者之所以忽視新創產品的發展潛力,往往是因他們受限於既有的流程,如現有的生產成本結構,因而即使他們看到新創產品出現,也可能會因為要創造新的流程來打造新的產品,而認為不符合利益的最大化,反而,在現有流程中進行「維持性創新」(如持續地優化既有產品的效能,以滿足高階顧客的需求),被認為是較有效益的做法。基於「邊際思考」的模式,企業往往關注邊際成本與邊際收益,從而將目光聚焦在衡量額外的投資所能帶來的收益高低。

雖然這是商業上的常態,但Christensen提醒,這樣的思考模式雖能增加企業的收益,卻未能發展出新的流程,以因應市場的變化。僅僅看到「投資」所需付出的高成本,難以遇見「不投資」所將付出的代價。市場總是在變化。倘若市場的情形改變,既有的流程即無法因應變化。從「破壞性創新」的角度來看,新創企業的邊際成本即是其所投入的成本,相較於市場的在位者,新創企業的投入成本較低。當新創企業發展出新的流程,既存企業往往基於「邊際思考」模式而沒能做出反應(如建立新的品牌)。

在《你要如何衡量你的人生》這本書中,Christensen提到,「破壞式創新」理論的洞見,其實同樣地可以被運用在人生的經營上:許多時候,我們可能意識到需要做一些改變,但當想到改變所要付出的成本,我們可能就會猶疑不定。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走不出舒適圈」。發展新的流程,就是發展新的能力,而新的能力的發展,必然涉及到我們對於既有資源必須做出調整。我們可以選擇不改變現狀,相信維持現狀是較好的選擇,但我們也會忽略「不改變」所將付出的代價有多大。

從閱讀Christensen的著作中,我才意識到,人生雖然會面臨到許多的困難,但每一次的困難其實都讓我有機會重新檢視現有的「流程」,它是否足以讓我因應眼前的挑戰?或者,我需要做一些調整,讓我有機會克服眼前的挑戰?這是我從「破壞性創新」這個理論中學到最寶貴的東西。

國立臺灣大學政治學博士 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博士後研究學者 中原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兼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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