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壓下,廢棄工廠的燈光早已熄滅。
海風從破碎的玻璃吹入,帶著鹹腥味與血腥混雜,像是某種無形的詛咒,緊緊纏住四人。承澤喘著粗氣,將陳梓涵放在地上,她的臉蒼白,眼神渙散,喉嚨裡還殘留著低沉海潮聲。
「還……還有……」
她斷斷續續呢喃,手指顫抖,像在描繪什麼符號。
芷珊跪在她身旁,緊緊握著她的手,額頭冒汗。她能感覺到,那股「死者的聲音」仍在梓涵體內盤旋,似乎隨時會把她拖入深淵。
靖浩則蜷縮在角落,抱著攝影機,全身抖個不停。
螢幕依然開著,反射出承澤的背影——沒有五官的臉。
「……不可能……」靖浩顫聲喃喃,「我親眼看著你……你就在我面前……為什麼鏡頭裡……」
承澤忍住心底翻湧的寒意,猛地把攝影機拍掉:「別再看了!」
螢幕碎裂,發出刺耳雜音,像有人在玻璃後笑。
他們跌跌撞撞走出工廠時,警笛聲遠遠傳來。
救護車和警方人員終於抵達,但工廠內一片空無。
頂樓——血環、屍體、木桌,全都消失。
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隊長,我們上去看了,只有灰塵,什麼也沒有。」手下回報,滿臉疑惑。
承澤瞳孔微縮。
難道他們經歷的一切,全是幻覺?
可手上還殘留著的血腥氣,陳梓涵蒼白的臉,以及攝影機碎裂的零件——都在提醒他,那不是幻覺。
「……有人在清理現場。」他低聲說。
不只是兇手,還有一股更龐大的力量,正刻意抹去真相。
隔天清晨,芷珊在法醫研究所驗屍。
昨晚帶回來的,並不是工廠頂樓的「無臉屍體」,而是一具在海邊撈到的女屍。
年齡約二十五歲,死亡時間推算不到一天。
身上布滿鹽粒,與第一具「冷凍庫屍體」如出一轍。
當她切開屍體胸腔時,忽然聽見低沉的哭聲。
「……痛……不要……還有……還有……」
聲音在耳膜裡震盪,像是死者的靈魂卡在她的聲帶。
芷珊全身一震,猛地摔掉手術刀。
護理師嚇得問:「蘇醫師,妳怎麼了?」
她嘴唇蒼白,勉強擠出一句話:「……她說,還有屍體。」
下午,警方接獲報案。
一名漁夫在偏僻的海灘發現一只黑色垃圾袋。
袋口一打開,裡面是人類的手臂,皮膚發白,指甲尖銳劃破塑膠。
再往裡看,是切斷的頭顱,眼睛還睜著,嘴巴大張,像在尖叫。
更恐怖的是——屍塊上同樣覆滿鹽,血液被沖洗乾淨,卻仍滲出淡淡腥味。
警方封鎖現場,承澤站在海浪拍打的沙地,眼神陰沉。
「連環……」他低聲說,「這是連環獻祭。」
芷珊跟上來,壓低聲音:「承澤,你還記得二十年前的案子嗎?」
承澤猛地抬頭。
那是他最不願提起的陰影——失蹤案。
當年,幾名少女無故失蹤,其中一個,是他青梅竹馬。案件最後無解。
如今,血腥的海灘,幾乎重現了二十年前的惡夢。
王靖浩在網路頻道上翻找資料,帶著疲憊的黑眼圈來到警局。
「我找到一個傳說。」他放下一疊泛黃的報紙和筆記。
「漁村老人說過,每二十年會有一次『黑潮祭』,要用活人獻祭,才能鎮住海裡的東西。」
承澤冷冷盯著他:「你相信這種東西?」
靖浩苦笑:「不信?可你昨天頂樓的臉呢?」
空氣瞬間凝固。
沒有人願意再提那幕。
「不只是傳說。」靖浩指著筆記,「歷史上每隔二十年,漁村就有大量人口失蹤。警方記錄模糊,很多被當成逃亡或意外。但仔細比對,全都在黑潮最洶湧的時期。」
承澤心頭一震。
這與他當年的失蹤案,完全重疊。
夜裡,承澤獨自回到宿舍。
他洗去滿身鹽腥氣後,卻始終無法入眠。
忽然,牆角的影子動了。
黑暗中,浮現出一個女人的輪廓——長髮、纖細、低垂的臉龐。
她的眼窩空洞,嘴巴微張,像在吐出海水。
承澤下意識拔槍,但手卻抖得無法扣動扳機。
「……澤……」
那聲音從她空洞的嘴裡溢出,卻與他記憶深處重疊。
是她。
二十年前失蹤的青梅竹馬。
「……救我……」
她伸出滿是血水的手,指向窗外漁村的方向。
承澤渾身冰冷,幾乎無法呼吸。
翌日清晨,他把這一切告訴芷珊。
「你看見她?」芷珊震驚。
「她……不是已經……」
「沒有屍體,沒有證據,她可能還在……」承澤低聲。可心裡很清楚,那不可能只是「還活著」。
芷珊沉默片刻,才道:「也許,她已經成為祭品之一。」
這句話像重錘砸在承澤心上。
他的眼神空洞,久久沒有回應。
當晚,他們三人前往漁村,準備追查線索。
夜裡的海灘潮聲洶湧,空氣彌漫腐敗魚腥味。
老人們在屋內緊閉門窗,低聲念著什麼咒語,彷彿整個村子都在躲避某種東西。
一名老人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別再查了……黑潮要來了……再查,就沒人能活。」
承澤冷冷反問:「二十年前,你們也這麼沉默,結果失蹤的少女呢?」
老人臉色僵硬,顫抖著關上門。
靖浩忍不住低罵:「他們都知道真相!」
深夜,他們在海邊等待。
月光映照下,浪花忽然翻湧,一具屍體隨波漂來,重重拍上岸。
那屍體的臉被剝去,只剩空洞血肉。
與工廠頂樓的無臉屍體一模一樣!
海浪退去,卻留下幾個詭異的血字:
「下一個。」
血水迅速滲進沙中,消失不見。
三人面面相覷,背脊發涼。
這不僅是謀殺,還是「儀式」。
就在此時,陳梓涵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後。
她全身濕透,眼神渙散,喉嚨再度溢出海潮聲。
「……輪到你們了……」
下一秒,她猛然衝向靖浩,將他死死壓在沙地上,雙手緊緊掐住他的脖子!
她的臉逐漸變形,皮膚剝落,露出無臉女子的模樣。
「住手!」承澤怒吼,拔槍對準。
夜空風聲驟然變大,海浪一波高過一波,像是要吞沒整個漁村。
血色月光灑下,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在沙灘上,映出「四具屍體」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