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線透過薄紗窗簾,像輕柔的綢緞在教室裡漫開,空氣中還殘留夜露微涼的香氣。煉獄杏壽郎踩著輕盈的步伐,指尖感受著木質地板的細微紋理,他的呼吸與這份靜謐同步,彷彿每一秒都被拉長,凝成一幅溫潤的畫面。
他從背包裡掏出那只青瓷茶杯,緩緩揭開蓋子,氤氳的茶香宛如悄悄話,輕輕漫向指縫。茶液溫熱滑過掌心,帶來一縷暖意,彷彿在提醒他:新的一天,又該用溫柔善待眼前每個人,包括那位安靜的少年。
第三排窗邊,竈門炭治郎抬頭的瞬間映進杏壽郎的視線。他略帶凌亂的黑髮落在額前,每一根髮絲都像被晨風低語拂過。那雙茶色眸子專注地盯著習題,筆尖在紙面上躡手躡腳,留下細緻而均勻的墨痕,上課鈴響起前,他和炭治郎的視線在空氣中輕輕交會。那瞬間,杏壽郎感受到少年的微小心跳,彷彿透過空氣顫抖傳來。
每天踏進校園,杏壽郎的目光便自動搜尋走廊盡頭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知道,當竈門炭治郎出現在拐角時,總會露出最燦爛的笑容──那笑容裡藏著未曾褪去的童心與熱忱。即便地平線上的陽光尚未完全灑進教室,炭治郎遠遠地舉起手臂,清脆而充滿活力的「早安,老師!」便像一聲號角,溫暖了他整個清晨。
杏壽郎每次都會在心底微微一顫,他感受得到那道揮手的弧度帶來的熱度。儘管他努力將表情維持成毫無波瀾的平靜,手腳卻不由自主地揮回去,仿佛要把這份溫暖牢牢回送。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一天的好心情都源自於這道清脆的問候與炭治郎遠遠的揮手──它如同最柔和的曙光,驅散所有陰霾,也照亮了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課間,炭治郎總會遞上事先準備的水杯,聲音帶著輕微的顫音:「老師請用。」
杏壽郎想起自己初次聽見時,彷彿喝進了一口甘露——那份關切不揚聲於人,但卻能深深滋養,在講台後,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慢,好讓心跳不那麼輕易洩漏這抹悸動。
下課後,他將筆記本輕放在炭治郎桌角,隨手折出一隻紙飛鳥,上面寫著「加油,期待你的創意」。那一刻,手指與紙張相觸的溫度裡,藏著他對少年的無聲鼓勵,也藏著他明知不該卻無法抑制的好感。
陽光愈發明亮,教室裡彷彿染上一層柔暖的光暈。杏壽郎輕握茶杯,心底卻被那抹茶色的瞳光輕輕攪動。他輕聲自語:「你真是溫柔、貼心,還有那麼一點……讓人想保護的可愛。」在這晨光之中,他的情感如綻放的花芽,悄悄綻放成最純真的暖意。
杏壽郎提醒自己:作為老師,不能偏愛任何一位學生。然而,當他在批改作業時,卻無意識地多留意炭治郎那頁字跡的潤澤;在解說實驗步驟時,他的目光總會貼著少年的手勢,生怕錯過哪個細微的動作。
偶爾,在清晨的微風帶著露水香吹拂教室門口時,杏壽郎曾站在窗邊,看著炭治郎輕輕撐傘的身影。他注意到少年微微俯身的弧度,手指收緊傘柄的瞬間,這樣的細節在他心裡泛起漣漪——單純又真摯,像最清澈的泉水,讓人一眼便想沉溺。
他看著他整理座位,目光緊貼那纖細的動作,他看見少年用拇指輕拂桌面,驅走一粒微塵,又小心地將書本疊成整齊的長方,那習慣性的温柔,令杏壽郎心頭一軟:如此溫和的人,日復一日地為他人擦拭細節,卻不聲張。
午間的陽光透過窗櫺灑在便當袋上,照亮炭治郎斟滿色彩的餐盒,杏壽郎瞥見每道菜都切得大小相仿,擺放得恰到好處,好似雕刻家的作品。
他思忖:只有懂得被照顧的人,才能將善意如此精緻地分發給他人,那一刻,他的視線柔軟地停留,比陽光更溫暖。
在化學實驗室裡,炭治郎輕聲確認每個栓塞,指尖帶著不容忽視的堅定,杏壽郎注意到他微微蹙眉,呼吸因專注而短促。他明白,那不只是對安全的憂慮,更是對同學無聲的保護,心底一層柔情被觸動,他暗自在想:這份責任感,真可怕地讓人無法抗拒。
放學後,操場上喧嘩漸散,炭治郎仍舊回頭巡視。他伸出手,將一位疲憊的同伴攙扶到長椅,動作溫柔卻有力,杏壽郎在辦公室窗邊注視,恍若見證一場安靜的盛宴。
每當少年轉身,夕陽映在他臉頰,微微泛紅,那少有的羞澀讓杏壽郎的心微微顫抖——他多想躲在那抹光裡,靜靜看他一世。
當炭治郎向他揮手道別,他明白自己早已被這股無懈可擊的善良和溫柔俘獲,每一個生活中的小動作,都在他心湖掀起波瀾,那一聲「再見」,像一枚輕盈的羽毛,落在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悄悄生根。
這日,夕陽像溫熱的金紗,緩緩滑進教室的縫隙,將每一粒空氣都染上一抹蜜色。走廊已沉入寂靜,只有炭治郎如常的在最後一盞燈下,輕輕踏著木地板,腳步像是在與光線私語,生怕打擾這片柔和。
他從講台開始檢查,每一扇窗都輕推再反覆按緊;門框的縫隙被他細心環視,如同在確認沒有任何人被遺忘在這片寧靜裡。黑板上,炭治郎用力卻不急躁地擦拭,直到粉筆灰完全褪去,露出原本光滑的綠色底板。
杏壽郎輕輕經過教室門口,步伐故作漫不經心。他注意到炭治郎微微轉身時,那抹低垂的肩線和手指關節隱約泛白的力量。暖光從窗外斜射進來,勾勒出少年側臉的輪廓,溫潤得像剛剝殼的栗子。
門邊,足音輕若無眠夜裡的風。杏壽郎推門而入,聲音低沈而溫暖,猶如一聲細語闖入盛夏夜夢。「竈門,你還沒回去啊?」空氣在他開口的瞬間微微振顫,帶出一縷抑制不住的關切。
炭治郎抬頭的那一刹,茶色瞳孔柔和得像水面上的倒影。他唇角輕揚,溫潤如初春第一縷日光:「正要離開,煉獄老師您辛苦了。」那句「辛苦了」輕輕落下,裹著他全部的體貼與真誠,宛若一杯調和好的暖茶,直抵杏壽郎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教室裡只剩下昏黃的吊燈低聲嗶嗶作響,空氣中還殘留著粉筆末的微粒與夕陽透過玻璃灑在書桌邊緣的餘溫。炭治郎拉上椅子,輕輕關上櫃門,隔絕了一天的喧囂,然後一步步收拾好最後一支白板筆與抹布,確認所有窗戶都緊密鎖上,才踱向門口。
那一瞬,杏壽郎的心被輕輕悸動。他感受到炭治郎話語中的溫度,如同多年冷卻的爐火被重新點燃。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注視那雙剛守護完整間教室的手,又再度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意,悄悄充盈了他的世界。
當炭治郎推開教學樓的大門,雨忽然就像傾盆的瀑布席捲而來,帶著冰涼的壓迫感。水滴狠狠打在肩頭,順著衣領流進脖頸後的肌膚,瞬間讓他打了個寒顫。腳下的地磚被激起的水花四濺,連鞋底的橡膠都染得黏膩。
「傘……」他低喃一聲,伸手摸向書包側袋,才想起昨天已經借給同學。那把他親手挑選、傘骨微微發出金屬光澤的雨傘,此刻不在身邊,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浸滿雨水的書包帶。
他深吸一口帶著泥土氣息的雨後冷空氣,心裡嘀咕著要不要硬撐著放學後的寂靜直接淋回家。正當他準備鼓起勇氣踏出第一步,一道厚實而溫暖的聲音,在滂沱雨幕中緩緩響起:
「竈門,你沒帶傘嗎?」
聲音就像炭治郎熟悉的護盾,戳破了他心裡那層微微的焦慮。他抬頭,雨珠在視線邊緣化成細碎的光點,只見一頭微濕的金紅髮順著輪廓貼著煉獄老師結實的肩線。他仰了仰下巴,忍不住噙出一抹歉意的笑:「煉獄老師……我昨天把傘借出去了,沒想到今天會下這麼大。」
杏壽郎微微蹙眉,卻在同一瞬間舒展成最溫柔的笑意。他從背後緩緩拔出一把琥珀色的大傘,傘面彎彎垂成一片圓弧,雨水在上頭打轉凝成晶瑩的水珠。輕輕撐開,燈光透進傘內,映出他堅定又帶著慈愛的神情。
「來,上來這邊。」他將傘往一側偏斜,留給炭治郎一個足夠並肩的空間。傘骨與傘骨之間,小小的世界裡只剩下兩道剪影靠得很近。
炭治郎愣住,一瞬間醒悟自己竟差點忘了雨聲之外的溫度。他步履輕移,肩膀輕輕擦過煉獄的手臂,涼意瞬間被那股無形的熱流擦拭乾淨。他低聲道:「謝謝您,麻煩煉獄老師了。」
杏壽郎側頭,髮梢還留著細碎水珠,笑意更柔:「別客氣,慢慢走,別讓雨打到身體。」他們這樣並肩走出校園門口,雨水成了舞動的幕布,而傘下的兩人,卻在一方小小的乾燥天地裡,找到了最溫暖的歸路。
兩人在校園小徑上緩緩並肩而行,地面留有幾處雨後的小水窪,夏日的熱氣與雨水氣息在微涼的風裡交融。傘下的橙黃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又長又柔,時而重疊,時而輕輕分開,彷彿不經意編織出的默契。偶爾,兩人透過這把同傘,交換著最日常的閒聊——
「上次實驗課,我差點把試劑全倒錯了……」
「劍道社的同學都說煉獄老師很帥氣喔。」
聽到後者,杏壽郎的嘴角不自覺上揚,低沉且厚實的聲線在夜色中響起,帶著幾滴未乾的雨珠顫動:「你在同儕間的評價一直都很不錯,我看得出來,竈門,你是一個善良又正直的孩子。」
這句簡單的讚美,像一道暖流突兀地注入炭治郎的胸口。他的肩膀輕輕一顫,呼吸在胸腔裡滯留,目光不自覺地在濕潤的地面與仰頭的天空之間掠過,像是在尋找合適的回應。片刻後,他抬起眼,發出一聲靦腆的微笑:「我一直把煉獄老師當作榜樣。」
傘下瞬間陷入寂靜,只有雨珠從傘緣滑落的輕響作伴。這句樸實的告白,讓杏壽郎的心跳也跟著不安地加速,他下意識攥緊傘柄,又強作鎮定地轉開視線。炭治郎的臉頰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或許是夏日的餘熱,也或許是兩人之間微妙距離激起的悸動。
少年外表依舊穩重,步伐卻因胸中翻湧的仰慕而格外謹慎。他崇敬煉獄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指導劍道社時矯健的英姿,以及那洪亮渾厚的聲線,所有這些都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雖然他從未真正想過把這份仰慕大聲說出,能與老師共撐一把傘,享受落在肩頭的點滴,已是最美好的時刻。
杏壽郎忽然察覺身旁少年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神情,他微微停下腳步,輕輕傾身,凝視那張帶著稚嫩輪廓的臉龐,語氣柔和且關切:「竈門,你和平時不太一樣,是不是有什麼煩惱?」
炭治郎在濕滑的石板路上略微踟躕,雨絲仍在空氣中細密飄落,他抬眸,眼中閃過複雜情緒。兩人此刻正好停在公園邊的一處隱蔽轉角,路燈下,水光折射在他微垂的睫毛上,猶如細碎晶點。杏壽郎靜靜等待,半晌後才輕聲道:「要是有心事,不妨跟我說說。」
炭治郎垂下視線,手指在衣擺微微顫抖,最終鼓起勇氣,輕輕捏住了杏壽郎的襯衫下擺。低喃聲帶著一絲顫抖,他說:「我……我的煩惱,是因為老師。」
「這是……什麼意思?」杏壽郎愣住,眼前是炭治郎微微泛紅的臉頰,和那隻仍緊握不放的手,像一根柔軟卻無法拆解的繩索。
炭治郎低垂雙眸,雨聲在他沉默的身影周圍流轉。良久,他抬起含著水氣的眼,看向杏壽郎,聲音輕得像和風拂過竹林:「過了今天,我會忘記這一切……也請老師,忘了我。」
他踮起腳尖,雨點敲打地面的節奏似乎都為之一止,一個輕柔的吻悄然落在杏壽郎唇畔,短暫卻深到心底,彷彿要將所有溫柔都封存。
而後,炭治郎猛地後退,肩膀一抖,紅著臉在雨中點了個頭,轉身奔向黑色幕布般的夜色,直到身影被雨霧完全吞噬,只剩下一抹決然。
杏壽郎仍立在雨中,胸口的悸動如鼓點般激盪,指尖隱隱作痛,卻在唇上那絲溫度中,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柔軟。
他不記得自己究竟怎麼踉蹌地踏進房門,只知道身體每一步都像被細沙填滿,沉甸甸的。屋內昏黃的燈光柔軟地落在他肩頭,可比起炭治郎那抹濕透的背影和溫潤目光,此刻已顯得蒼白。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否關了門,忘了脫下那件仍微微透著雨水的外衣——因為全身的感官,都被那短暫而柔軟的吻佔據了。
他閉上眼,耳畔迴響著雨中兩人交錯的呼吸:炭治郎靠得那麼近,手指緊扣不放,像是想把他留在身邊;兩人肩膀貼得發燙,連雨滴落在髮尖的清脆都顯得絕妙。每一個細微的碰觸,都在他心底掀起漣漪,久久無法平息。
在杏壽郎的眼裡,炭治郎向來是那個敏感又溫柔的孩子,總讓人忍不住關注、想要呵護。但他從沒想過,自己竟會以同樣愛戀的心情回望自己的學生。這份悸動,既陌生又令人難以抗拒,像大雨過後曠野裡初綻的花朵,悄然綻放。
可炭治郎最後低聲的請求:「過了今天,請你忘了這一切。」在他耳裡,卻像是永不可能的盟約。這個吻和那抹目光早已烙印在他的心底,無論他如何強迫自己回到「師長」的角度,都再也回不到從前那個單純的自己。
雨夜的空氣帶著冷意,細密的雨絲像無數細針,輕輕刺在炭治郎的臉頰與頸側。水珠順著額前的髮絲滑落,沿著下頜線滴進衣領,冰涼得讓他忍不住顫了一下。可胸口的灼熱卻比這寒意更強烈——那是心跳在胸腔裡一次次撞擊的聲音,急促、混亂,幾乎要將他撕開。
他不敢回頭。
不敢看杏壽郎此刻的眼神。
因為他知道,那雙眼睛裡的光,無論是困惑、震驚,還是溫柔,都足以讓他再也邁不開步伐。
方才那一瞬間——唇與唇的距離近到呼吸交纏——他幾乎聽見自己心底的防線崩塌的聲音。那不是計畫好的衝動,而是多年來壓抑的情感,在一個無法抑制的瞬間決堤。
他的指尖還殘留著觸碰對方衣料的觸感——溫暖、結實,帶著淡淡的皂香與雨水的清冽。那一刻,他彷彿握住了整個世界的安定與光亮。可這份溫度,對他而言,卻像是偷來的。
「請忘了吧。」
他在心裡重複著這句話,聲音低得幾乎被雨聲吞沒。這不是命令,而是懇求——懇求對方不要因為這份情感而困擾,不要因此看輕他。
他知道,這樣的心意不該存在。
他也知道,杏壽郎或許永遠不會回應。
但他更清楚,如果今天不說出口,他將一輩子背負著這份沉重的秘密。
雨水與淚水在臉上交融,他分不清哪一種更燙。腳步聲在積水中濺起一圈圈水花,像是他心底翻湧的情緒,無處可藏。
他奔跑著,像是在逃離,又像是在守護——守護那份剛剛被揭開的真心,不讓它在光亮下被看得太清楚。
在夜色與雨幕之間,他的唇輕輕顫動,吐出幾乎聽不見的呢喃:
「對不起……但我真的,很喜歡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