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的溫度
時光如流水,靜靜在成都的屋檐下流轉。梁家院落裡,桂花樹依舊散發著清香,青石板被歲月磨得愈發光滑。世道雖然愈發動盪,但小院子裡,卻還留有一絲難得的安寧。
許曼雲在高玉清細心照料下,終於順利產下一女。嬰孩出生時,哭聲嘹亮,梁正抱在懷裡,眼眶一瞬間紅了。這是梁家的長女,梁正為她取名博雅,寓意胸懷廣博,品性高雅。
一年後,次子出生。這孩子眉目端正,卻天生精力旺盛,愛哭愛鬧,與姐姐形成鮮明對比。梁正給他取名博學,盼望他將來能勤學多思,成大器之才。
又過兩年,第三子呱呱墜地。這孩子自幼體弱,哭聲細細軟軟,抱在懷裡總讓人心疼。許曼雲給他取名博文,希望他能以文養心,性情敦厚。
自此,梁家一門三子女,書香氣息在小小院落裡又延續了一代。
三個孩子漸漸長成,院子裡常常傳來笑聲與哭聲交織。博雅聰慧懂事,會幫著高娘折衣、遞茶;博學活潑頑皮,常把雞鴨追得到處亂竄;博文最依戀高娘,總是攥著她的衣角不放。
高玉清雖然出身農家,卻把這三個孩子視若己出。清晨天未亮,她便起來打水、生火、熬粥。孩子們醒來時,桌上已擺好熱騰騰的饅頭與菜湯。夜裡孩子哭鬧,她總是第一個爬起,抱在懷裡輕聲安撫。
許曼雲看在眼裡,心中感激,對梁正說:「若無高姐,我這病體怎熬得過來?」梁正一向寡言,只是沉沉點頭。
梁家飯桌上常常少不了一甕酸菜。這是許曼雲從娘家帶來的老味道,酸香開胃。她偶爾笑著對高玉清說:「我總愛留一點底,覺得這樣才有味。」
高玉清聽了,只覺得太太惜物,不由點頭笑道:「這樣日子才長久。」
後院有一塊不大的菜地,裡頭種著青菜、黃瓜和幾株茄子。天氣晴好時,許曼雲總要走過去,手裡提著小木桶,慢慢澆水。博學在泥裡亂跑,踩倒了幾株嫩苗,惹得高娘氣得追著打,卻怎麼也打不著。
「孩子還小,別急。」許曼雲彎腰,把苗扶起來,笑著說:「菜苗要勤澆水,才不會發苦。等長大了,孩子們才愛吃。」
高玉清在一旁默默記著,回頭就加倍照料那塊地。
有時夜裡閒下來,梁正會把一本舊詩集拿出來,抱著女兒坐在膝上,聲音洪亮地讀:「大丈夫當立於天地之間……」
博雅聽得懵懵懂懂,卻睜大眼睛專心。博學在旁邊東張西望,不時打個哈欠,最後還是跑出去追螢火蟲。
許曼雲坐在燈下,靜靜聽著丈夫讀詩,眼裡帶著笑。收書時,她隨手把幾頁紙夾進去,那是梁正平日寫下的策論,沒和任何人多說一句話。
到了趕集的日子,許曼雲若身子好些,會帶著高玉清一起去買菜。街上人聲鼎沸,攤販的吆喝聲此起彼落。
「我們去老張家吧。」許曼雲總是這樣說。
老張是城裡的屠夫,滿身肉腥,刀起刀落間氣勢驚人。但與人說話時,他卻不像一般屠戶那樣粗聲粗氣,反倒談吐沉穩,眉眼間似乎藏著點書卷氣。
「梁娘子來啦,今天要切點五花?」老張放下刀,笑呵呵地招呼。
「好,就切條五花肉,再帶點骨頭。」許曼雲笑著回話,與他閒聊幾句,不過是問問天氣、說說米價,卻顯得格外自在。
高玉清提著菜籃子站在一旁,看著兩人有說有笑,只覺得太太和這屠夫聊得很投緣。她心裡暗暗想:也許是因為老張家肉確實新鮮吧。
夜深時,孩子們熟睡。院子裡的燈火搖曳,蟲鳴連綿不斷。
許曼雲靠在床邊,低聲對高玉清說:「高姐,有你在,我就能安心閉眼。」
高玉清紅著眼眶,重重點頭:「太太放心,孩子們交給我,一定會平安長大。」
許曼雲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沒有再多說。窗外風聲拂過樹葉,帶來夏夜特有的潮濕氣息。小院裡的一切,看似平常,卻在這樣的日子裡,靜靜地連結起彼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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