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銷幕後】
這是我入職以來,第一次直接與推薦人聯繫。過程一波三折,總編輯一度提議,找不到人,不如我們就自己寫吧,寫為什麼我們都愛死尹成姬。
我愛她不賣慘。人生悽慘何其多,暴力、遺棄與死亡聯袂霸佔了影音與現實世界,偶爾真的對狗血很疲乏,也懶得被療癒。《在那裡的,是你嗎?》帶領麻木之人(我)遠觀人生的悲劇,一切困頓突然都成為了笑點,讓人笑出淚來。即將要放棄時,突然接到作家盧郁佳爽快答應的訊息,五天後我們便收到一篇好笑又銳利的推薦文:「受苦的人當中,冷面笑匠意外地多。既然無法反抗命運……終究成了嘲弄命運的老司機。」,我回信給郁佳,她讓我想到日本的《搞笑漫畫日和》,沒想到竟引起共鳴:「那就是我看尹成姬脫口秀悲劇瘋狂疊加時,心臟被暴擊,荒謬,無言的喜感。」
我們終於等到了尹成姬。
在迴轉彎處埋下寶藏 小說連載》❷
小說◎尹成姬 翻譯◎王柏逸
有一次,我踩到牆邊的蒲公英,姐姐走過來拍我的後背說:「一張貼紙。」我們看著被踩扁的蒲公英會心一笑。從那天起,我們走路的時候也會玩這個遊戲,爸爸看到我們踩到蒲公英之後笑出來的樣子似乎受到不小的驚嚇,還打電話給兒童心理學的博士。諮詢的結果顯而易見:「這個現象會出現在缺乏愛的孩子身上,請你無條件地愛她們。」後來爸爸不管發生什麼事,每天都一定會緊緊地擁抱我們一次。
公車站前鋪了新的人行道磚,偏偏是紅色的。姐姐每次都小心翼翼地走那條路,以免碰到紅磚。她總踩在人行道邊緣張開雙臂走路,就像一個體操選手。外送炸醬麵的摩托車因為失速衝向她的當下,她還是一樣張著雙臂走路。我自己一個人上小學,爸爸每天都會緊緊地擁抱我兩次。我走在路上一如既往地不會去踩綠色,萬一不小心踩到了,回家就會在姐姐那邊貼一張貼紙。鍋巴嬤常常叫姐姐的名字,把目光投向我的後方。只有鍋巴嬤跟我知道姐姐就站在我身後。爸爸把鍋巴嬤送到醫院之後,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了。
爺爺在我高一的時候過世。犬蛔蟲鑽到眼睛和大腦,這個死因只告訴身邊的親友而已。因為對第一個在D市開夜店的人來說不算是個善終,所以爸爸在訃聞中對外宣稱的死因是心臟麻痺。爺爺晚年養了五隻狗,他沒有暖心地擁抱過自己的孩子,一次都沒有,卻總是抱著狗入睡。爺爺去世後,比起狗還不受寵愛的叔叔們把五隻狗全都抓來吃了。
就在……那裡。這是爺爺在病床上說的最後一句話。叔叔們對著氣息奄奄的爺爺問:「遺囑呢?放在哪裡了?」爺爺用食指指向天花板說,那……那裡。接著便說不出話了。爸爸守在殯儀館的期間,七個叔叔翻遍了爺爺的家,卻找不到遺囑。叔叔們互相打官司,這個家再也沒有人會稱呼爸爸為「大哥」了。爸爸把七個弟弟找到家裡來。「我對遺產沒興趣。」話畢,叔叔們面面相覷,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真的嗎?」年紀只比父親小幾個月的叔叔說。「真的,可是有一個前提。我能以放棄爸的財產為條件,打你們一人一巴掌嗎?」叔叔們到小房間不知道討論了些什麼,隨後便依次站好,向爸爸伸出右臉頰。爸爸給每個人都賞了一記耳光。
那天凌晨,爸爸留下一張紙條就離開家裡。紙條上寫著,每個月二十五號會匯錢,保重身體。我把它貼在冰箱門上。睡不著的時候,我會把壁櫥裡的棉被全部攤開來,在上面走來走去。有時候跳過紅色花紋,有時候跳過黃色,有時候則是藍色。時光飛逝,我高中畢業之後就到旅行社工作。因為再也不想接受爸爸的資助,所以去把銀行帳戶取消。取消帳戶的那個瞬間,隱隱有一種之後再也見不到爸爸的預感。【待續】
#尹成姬《在那裡的,是你嗎?》9月12日全台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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