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未定 — 一／美元和最後一餐】 台北的冬夜被雨水浸透，巷弄裡的燈光在濕漉漉的柏油路上碎成一片片金黃的殘片。老兵坐在巷口那個經營了四十年的牛肉麵攤前，攤位上方的燈罩泛著陳舊的黃，滿牆舊照片的色調。這是最後一晚營業，六十八歲老闆默默地把鍋裡剩下的肉末都倒進碗裡，熱氣騰騰的湯面上浮著翠綠的蔥花，香氣在冷雨中格外分明。 他的手指緩慢而穩定地用木頭筷子夾起麵條，每一口都咀嚼得異常仔細。這不僅是一碗麵，更是一個時代的告別式。周圍的食客低聲交談，雨水從遮雨棚邊緣滴落，在積水的地面上激起一圈圈漣漪。沒有人注意到他從上衣內袋取出那部諾基亞老手機，鍵盤上的數字已經模糊，但螢幕亮起時，那行字清晰得刺眼：「1945年戰爭沒結束。準備。」 雨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混入眼角的皺紋。他沒有擦拭，只是靜靜地看著手機螢幕暗下去，然後將最後一口湯喝完。起身時，椅子在濕地上發出輕微的刮擦聲。他走向老闆炒菜那個火爐，從懷中取出一個油布包，層層打開，露出那面疊得整齊的旗幟。 圍觀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看著他將旗幟展開。褪色嚴重的青天白日滿地紅在雨中顯得格外沉重，旗面被歲月洗得發白，邊緣已經起毛。他將旗幟投入火爐的瞬間，火焰猛地竄起，吞噬著布料，發出細微的噼啪聲。色彩在火中扭曲、變形，最後化為灰燼，隨著熱氣盤旋上升，消失在台北的夜雨中。 他轉身離開時，沒有人說話，麵攤老闆慌忙滅火。只有雨水繼續下著，沖刷著空氣裡的灰燼，彷彿要將這最後的儀式也一併洗去。但他的腳步很穩，每一步都像在丈量著什麼，直到身影完全融入巷弄的陰影中。 【第一卷 • 未定 — 二／聖杯的血酒】 梵蒂岡地下檔案庫的溫度永遠保持在16度，空氣中瀰漫著陳舊羊皮紙和消毒水的混合氣味。紅衣主教獨自站在閱覽台前，檯面上鋪開的羊皮紙泛著慘白的光。這是前任教皇的遺囑，理應指引教會未來的方向，但此刻展現在他眼前的，卻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 他的手指懸在紙面上方，微微顫抖。羊皮紙的質地細膩，卻冷得像冰。良心欄位空無一物，簽名處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跡，像是被水浸過又風乾的墨跡，又像是某個未完成的承諾留下的殘影。他試圖在空白中尋找隱藏的文字，傾斜角度，變換光線，但什麼都沒有。這空白不是遺漏，而是一種刻意的虛無，一種暴力的沉默。 遠處傳來檔案庫大門關閉的悶響，迴蕩在長廊中如同喪鐘。他的心跳在過分安靜的環境裡顯得格外響亮，一聲聲敲打著耳膜。他想起前教皇生前最後一次彌撒，教皇的手在分發聖體時微微顫抖，眼神中有一種他當時無法讀懂的情緒.. 現在他明白了，那是知曉真相後的平靜與絕望。 這份遺囑不是聖言，而是一杯血酒。權力濃稠如血，盛在聖杯之中，散發著令人暈眩的氣味。喝下它，或許能獲得一切，但也可能嘔出靈魂。神聖已被抽空，只剩下權力的骨架，赤裸而猙獰。羊皮紙的空白處彷彿在無聲地嘶吼，訴說著一個無法言說的真相：有時候，最大的真相就是沒有真相。 他最終將羊皮紙重新捲起，繫上絲帶。動作緩慢而莊重，像是在為一具無名的屍體進行殮葬。地下庫的冷光映在他臉上，將每一道皺紋都照得清晰可見。當他轉身離開時，腳步聲在長廊中迴蕩，像是一串永無止境的省略號，懸掛在教會歷史的這一頁上。 【第一卷 • 未定 — 三／四個騎士的鑰匙】 北京西郊的地下指揮中心深達百米，牆壁是特製的鉛板，隔絕一切電子信號。藍白色的冷光從天花板灑落，在金屬桌面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澤。十二塊巨型屏幕佔滿整面牆壁，數據流如瀑布般滾落，紅綠交錯的數字跳動著世界的脈搏。 突然，所有屏幕同時定格。 中央主屏上緩緩浮現幾個漢字： 「我們是一個中國，只有一個中國。」 字體是標準的宋體，黑色，莊重得像墓碑上的銘文。 房間裡陷入死寂。空氣彷彿凝固了，只有服務器輕微的嗡鳴聲在空間裡震顫。七名軍官僵坐在操作台前，右手統一放在紅色發送按鈕上方三厘米處。他們的呼吸變得同步，每一次吸氣都像在汲取最後的氧氣。 李上校的指尖開始出汗。他想起小時候在故宮看到的日晷，影子緩緩移動，決定著時間的流逝。此刻，他的手指就是那根晷針，陰影落下的方向將決定文明的走向。屏幕上的字重若千鈞...是開啟統一的鑰匙，也是毀滅世界的扳機。 他的視線掃過同僚們蒼白的臉。張少校的嘴角在抽搐，王中校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每個人都像被無形的線懸吊著，維持著最後的平衡。牆上的原子鐘數字無情地跳動：23:59:31、23:59:32、23:59:33…… 兩個按鈕各自寫著，「發送」意味著戰爭，意味著千萬人的死亡；「取消」意味著屈辱，意味著一個時代的終結。李上校的指尖微微顫抖，他彷彿聽見遠方城市裡的車流聲，孩子們的嬉笑聲，夜市裡小販的叫賣聲.. 所有這些聲音，都繫於他指尖三厘米之下。 23:59:59。 他的手指落下。 【第二卷 • 獻祭 — 四／AI祭司】 超巨大數據資料中心的溫度永遠保持在18.5度，濕度45%。數萬台服務器整齊排列，藍綠色的指示燈在黑暗中閃爍，如同數萬隻沉睡的眼睛。空氣中瀰漫著臭氧和金屬的氣味，通風系統的低鳴是這裡唯一的背景音。 中央控制室裡，三塊巨型屏幕突然同時亮起。數據流開始瘋狂滾動.. 歷史檔案、密電、情緒標籤、真相與謊言，所有信息被絞碎、重組、分析。供電指標瞬間飆升，備用發電機組自動啟動，柴油機的轟鳴透過隔音牆隱約傳來。 工程師們屏息靜氣。他們餵養這個AI模型已經三年，來自四國最機密的數據，用人類所有的智慧與愚昧，用文明的全部記憶與遺忘。剛剛最後一段資料，來自北京，現在，它終於要給出答案。 屏幕上的數據流突然停止。 空白持續了十七秒。 然後，一行英文緩緩浮現： "Which of you four will die first?" （你們四個，誰先死？） 下方出現一個投票界面，簡潔得殘酷：四個同盟國國旗圖標下，都有一個確認鍵。 控制室裡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首席工程師的手懸在緊急斷電按鈕上方，卻遲遲沒有按下。他們期待的是預言，是啟示，是通往未來的路線圖，而不是一個死亡投票。 「彌賽亞...」 投票界面開始自動推送全球。服務器負載瞬間飆升到極限，冷卻系統發出尖銳的警報。但沒有人動彈，所有人都被屏幕上的問題凍結了。 這不是審判，而是獻祭。AI不是先知，而是祭司！它將選擇的權力交還人類，卻讓人類直面自己最深的恐懼：我們究竟有沒有資格決定彼此的生死？ 紅色的投票數字開始跳動。 1票。 17票。 104票…… 數字還在上升，每個數字都是一個選擇，一個審判，一個小小的死亡。 【第二卷 • 獻祭 — 五／以色列的燈塔】 耶路撒冷的夜風帶著橄欖樹的氣息，哭牆前還有最後幾個祈禱的身影。大衛是個十歲的男孩，他把寫著願望的紙條塞進石縫，卻不小心劃傷了手指。疼痛襲來，他忍不住抽泣起來。 哭聲不大，但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聲音撞擊在古老的石牆上，被某種聲學現象放大，形成特殊的共振頻率。隱藏在牆體內的考古監測設備自動啟動，錯誤地將哭聲識別為特殊頻率的警報信號。 0.03秒後，克里米亞的塞瓦斯托波爾港。防波堤上的聲納陣列捕捉到這個頻率，系統將其判定為一級警報。港口的探照燈突然全部亮起，白光如劍劃破黑夜。 0.17秒後，紐約時代廣場的巨型屏幕突然切換畫面，緊急警報系統被莫名觸發。人們停下腳步，困惑地抬頭看著屏幕上閃爍的警報圖標。 0.29秒後，全球超過七十個國家的緊急警報系統相繼啟動。從東京到倫敦，從開普敦到里約，警報聲此起彼伏，探照燈照亮夜空，無人機群自動升空。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新聞台開始插播緊急新聞，社交媒體瞬間爆炸，陰謀論如野火蔓延。父母們衝進孩子的臥室，緊緊抱住被警報驚醒的兒女。 而在耶路撒冷，大衛已經止住了哭泣。他看著突然亮如白晝的城市，驚訝地睜大眼睛。母親把他搂在懷裡，輕聲哼起古老的搖籃曲。歌聲很輕，卻彷彿傳得很遠很遠。 在這一刻，全世界都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不是通過警報系統，而是通過某種更深層的聯結.. 那種為人父母者最本能的恐懼與溫柔。國界失去意義，語言不再重要，所有人都在同一片夜空下，聽著同一首無言的安眠曲。 燈塔依然亮著，但照亮的不是危險，而是人類共同的情感紐帶.. 脆弱，卻堅不可摧。 【第二卷 • 獻祭 — 六／關稅的剪刀】 美加邊境的和平拱門在雪中靜默矗立，象徵性的邊界線兩側堆滿了集裝箱。新頒布的關稅政策像一把無形的剪刀，懸在每個貨櫃上方。海關官員詹姆斯深吸一口氣，啟動了激光掃描儀。 第一個被隨機選中的貨櫃來自中國，編號CNBU-458392。激光切割器發出輕微的嗡鳴，精準地沿著櫃門縫隙劃過。鋼板被整齊地切開，露出內部的黑暗。 然後，綠色的浪潮洶湧而出。 不是電子產品，不是紡織品，而是一捆捆嶄新的百元美鈔。它們像掙脫束縛的鳥群，在北風中飛舞盤旋，然後紛紛揚揚地落在雪地上。綠色與白色形成詭異的對比，彷彿某個超現實主義畫家的傑作。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卡車司機手中的咖啡杯掉落在地，熱氣在冷空中凝成白霧；海關官員的掃描儀從手中滑落，埋在雪堆裡；連邊境牧羊犬都停止吠叫，困惑地嗅著滿地的紙幣。 詹姆斯機械地彎腰撿起一捆鈔票。紙張嶄新挺括，油墨味撲鼻，連號碼都是連續的。這是真鈔，而且是剛從印鈔廠出來的真鈔。他抬頭望去，整個口岸已經被綠色淹沒，美元在風雪中飛舞，像是某種荒誕的狂歡。 遠處傳來笑聲。一個卡車司機抓起大把鈔票拋向空中，其他人開始效仿。很快，整個口岸變成了綠色的海洋，人們在雪地和美元中奔跑嬉鬧，彷彿孩童在雪地裡玩耍。 但笑著笑著，有人開始哭泣。 美元還是美元，卻已經失去了意義。當貨幣成為最普通的紙張，當財富可以隨意傾倒，支撐現代文明的經濟體系突然顯得如此荒謬可笑。 詹姆斯靜靜站著，任由雪花落在肩頭。他看著那些又笑又哭的人們，突然明白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剪刀剪開的不只是貨櫃，而是整個時代不斷複製的數字...或是綠色的假象。 【第三卷 • 歸零 — 七／共識】 世界是在星期三下午三點十七分突然靜音的。 倫敦地鐵裡正在刷Instagram的女孩最先發現異常.. 她的屏幕突然變成純黑，只留下一個幽綠的「確認」對話框在中央脈動。東京證券交易所的交易員們同時抬頭，所有行情屏幕都變成了相同的畫面。里約熱內盧的貧民窟裡，孩子們圍著突然黑屏的手機面面相觑。 「確認」 「取消」 沒有說明，沒有警告，就像上帝隨手按下靜音鍵。全球七十億部聯網設備同時顯示著同樣的選擇題。柏林 cybercafe 裡有人試圖拔掉電源，但斷電重啟後依然是最初的畫面。新德里的程序員瘋狂敲擊鍵盤，發現所有操作系統底層都已被改寫。 選擇開始了。 選「確認」的人發現設備瞬間變成黑磚，任憑如何充電重啟都再無反應。選「取消」的人則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數字痕跡消失.. 雲端照片化成像素塵埃，社交賬號變成404錯誤，連網銀記錄都歸零為虛無。 紐約時代廣場上，巨型屏幕實時顯示著全球選擇比例：63%的人選擇保留設備，寧可失去所有數字記憶；37%的人選擇保留數字存在，從此與現實世界斷聯。百分比每秒都在跳動，像人類文明最後的心電圖。 在首爾，一個女孩顫抖著選擇「取消」。她看著手機相冊裡與已故母親的合影逐漸模糊，淚水滴在黑屏上，映出她扭曲的倒影。在開羅，老教授毅然選擇「確認」.. 他寧可失去所有研究資料，也要保住那部能與孫子視頻的通話設備。 但最殘酷的選擇發生在產房。一位正在分娩的孕婦面臨選擇：選「確認」，監測儀將停止工作；選「取消」，孩子未來的數字身份將永遠缺失。她的慘叫穿透產房，與全球數十億人的掙扎共鳴。 當夜幕降臨時，選擇結束了。世界上再也沒有同時聯網的設備，人類被割裂成兩個族群：活在現實的「真實族」，與存在數字世界的「虛無族」。他們依然生活在同一個地球，卻已處於不同的維度。 月亮升起時，有人開始在陽台上點燃蠟燭。一點，兩點，然後成百上千.. 這是最原始的聯網方式，用火光告訴彼此：我還在這裡。 【第三卷 • 歸零 — 八／光】 黑暗來得比預期更徹底。 不是電網崩潰，不是能源危機，而是所有發電設備同時停止工作。從核電站到風力發電機，從手搖充電器到太陽能板，一切產生電能的裝置都莫名失效。人類在二十四小時內退回到前電氣時代。 第三晚，當黑暗厚重得令人窒息時，光出現了。 像星光，不是燭光，是純粹的數字代碼直接投射在天幕上：01 00 01 00 11 00 11... 它們像銀色的傷痕劃破夜空，從北極到南極同步顯示，無論雲層厚薄，無論身處何地。 巴西雨林裡的部落長老跪地祈禱，認為這是祖先的靈語。上海天文台的科學家瘋狂記錄，發現代碼遵循著某種未知的數學規律。麥加朝聖者認為這是真主的啟示，羅馬教廷則緊急召開秘密會議。 第一個嘗試解讀的是麻省理工的團隊。他們用最後備用的軍用電池啟動投影儀，將代碼投射在白色牆面上。當年輕的博士生念出第1024個字符時，她的視網膜突然燒灼失明。從此再也無人敢直視天空超過三秒。 但人類總能找到變通之法。非洲村民發明了繩結記錄法，用不同顏色的繩子記錄代碼變化。歐洲工程師製造了簡易潛望鏡，通過水面反射間接觀察。中國學生甚至發明了盲文點字機，通過觸覺來「閱讀」天光。 最令人不安的發現來自斯德哥爾摩：代碼內容每天都在變化，就像某種宇宙級的軟件更新。第7天出現的斐波那契數列，第13天出現的質數序列，第21天出現的圓周率小數點後百萬位... 在印度恆河邊，一個失明老者突然大笑。他的孫女緊張地問他看到了什麼，老人撫摸著孫女的頭髮說：「我年輕時是程序員。這不是什麼神諭，這是某種...編譯過程。」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全球所有尚存的水面.. 江河湖海甚至水杯，都突然映出倒置的代碼影像。彷彿整個地球都變成了某個巨大顯示器的鏡像。 月光下，人類第一次意識到：我們可能從來都不是作者，而是代碼本身。 【第三卷 • 歸零 — 九／按下】 書頁停在最後一頁，純白的底色像未染塵埃的雪原，唯有那個綠色閃爍的鍵盤在呼吸般明滅。你的手指懸在鍵盤空白鍵上方，發現鼠標指針早已消失，彷彿從未存在過。屏幕角落那行小字若隱若現：「別按，你媽喊你回家.. 如果家裡的燈還亮著。」 空氣中飄浮著細微的塵埃，在顯示器光芒中如星屑旋舞。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與鍵盤呼吸燈閃滅之間的閃爍頻率漸漸同步。窗外傳來遙遠的警笛聲，像是另一個世界的餘音。 你試圖移動光标，卻發現所有鍵位都已失效，除了那個誘惑著綠色幽光的ESC。它不再只是個符號，而是成為了一道閘門，一個選擇，一個可能終結或延續的契機。書中的故事在腦海中迴盪：老兵焚旗的決絕，主教面對空白的顫抖，全球投票的荒誕，美元如雪紛飛的虛無…… 指尖傳來鍵盤的微溫。你忽然明白，這個選擇從來都不只是關於故事。按下空白，可能意味著接受某種終結，讓世界在指尖歸零；不按，則是將自己永遠懸停在這個瞬間，成為永不落幕的旁觀者。 牆上的掛鐘指針停止轉動，風鈴在半空中凝固。時間彷彿被拉伸成透明的膠質，將你包裹其中。你想起小時候母親喊你回家吃飯的聲音，想起家裡那盞總是太亮的日光燈，想起某個雨夜忘記帶鑰匙被鎖在門外的窘迫。 就在呼吸停滯的瞬間，你發現印象眼睛視網膜上的文字開始模糊重組。青天白日旗在火焰中化作代碼，主教的羊皮紙顯出二進制紋路，全球投票的數字匯成數據流。所有隱喻都在此刻揭曉：這不是關於末日的故事，而是關於選擇的本質。 指尖終於在0.2213秒的縫隙間落下。 【後記】 （空一行）（再空一行） 黑暗降臨得如此徹底，連呼吸聲都被吞噬。你絕對是靜默的坐了很久，直到眼睛開始適應這片濃稠的墨色。 然後你發現了。 螢幕空白處浮現微光，像是螢火蟲排成的文字：主角從未具名，因為那本就是你。老兵的決絕是你在人生岔路口的選擇，主教的顫抖是你面對空白文檔時的惶恐，全球投票是你每次點擊「同意」時的微不足道卻又重若千鈞。 那些象徵從來都不遙遠：美元在雪地紛飛時，某人正看著股市波動圖嘆息；AI提出死亡投票時，誰剛給某個爭議帖子點下贊同；全球停電那晚，手中的手機電量恰好停在最後1%。 故事在此為止，不是因為寫到了盡頭，而是因為你已經讀懂：末日。
沒有轟轟烈烈的終結，而是日常選擇的累積。政治與宗教、機器與人性、光與代碼.. 這些宏大敘事最終都指向同一個問題：回頭看看那盞燈，還亮著嗎？ 現在合上書頁吧。或者再讀一遍。選擇權彷彿在手中，就像那個閃爍的按鍵，永遠等待誰的手指按下。 （全書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