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那莫的推銷能力,普拉塔的燉飯一下就賣光了,不過那莫也不算白做工就是了,因為那傢伙利用普拉塔帶來的大批人流,順手推舟的也一併把他的水藤給賣個精光,然後在普拉塔滿頭大汗收著空鍋子與餐具時,早早溜得不見人影。不過出乎普拉塔意料之外,這市集裡的人們個個出手大方,一點也不像維多利亞號上那群窮酸的水手,大器多了。
就在普拉塔蹲在地上數錢的時候,眼角餘光發現不遠處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停了稍微久一點。剛才擺攤的時候,這種感覺出現好幾次,那種被人盯著看,背脊覺得微微發癢的感覺。他搖了搖頭,告訴自己別那麼疑神疑鬼,畢竟自己在這算是生面孔,才會讓人多看兩眼。
普拉塔看著身邊換來的東西,數著手裡的幾枚銀幣,雖然數量不多,但這熟悉的動作讓他感到心安。下一秒,想到自己那放滿珠寶的箱子,跟著維多利號沉到海底時,心裡還是揪了一下。他心想或許可以在市集找個大一點的鍋子,一些油以及一些調味料。腦中甚至浮現下次在市集賣炸土魠魚的情景,油炸後金黃鮮嫩的魚肉,搭配酸甜的醬汁,那味道,應該沒有人可以抵擋。
「這燉肉真是又乾又臭,聞起來就跟你媽的老屁股一樣。」一個男子用流利的西班牙語挑釁的說。
普拉塔轉頭正想大聲斥責,但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巴凱。那傢伙雙手攤開,一身乾淨俐落的素色粗布衣,嘴角掛著令人懷念的微笑。
「我媽的老屁股?你是吃過嗎?」普拉塔也張開雙手說:「阿,我都忘了,你就像隻狗一樣,一見面就忍不住要聞一下。」
兩人笑著擁抱,巴凱抓著普拉塔說「真的,我還真懷念你那鍋雞湯,聞起來是真的香,但喝起來就像是水手的洗澡水,鹹得要命。」
「哼,那可是在海上啊,有可以喝就要感恩了好嗎?」
說到這,兩人都沉默了一下,氣氛忽然安靜了一拍,只剩市集的喧嘩夾帶著一些說不出口的往事。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普拉塔語氣沉重,眼裡閃過一絲感慨。
「要不是你把我從船底拉到廚房,我應該還在維多利亞號上划槳。」
「我怎麼可能錯過你那狗一樣的鼻子,」普拉塔聳聳肩,「你在聖薩爾瓦多那過得還好嗎?還是在廚房工作嗎?」
「這說來話長...」巴凱似乎欲言又止。
這時,一個頂著鮮紅色短髮,皮膚白皙近乎反光,有著藍色閃耀眼珠的男人,踩著輕快的步伐向他們走來。他一邊哼著歌一邊手舞足蹈地說:「太漂亮了,太漂亮了,巴凱你一定要去看看那個掛飾,那紋路真是漂亮,其他地方可都沒見過。」,那人自顧自的不等巴凱回應,又劈哩啪啦地說了一推,包含那個掛飾的顏色、材質,以及好想好想把那掛飾帶回去。
普拉塔一臉尷尬地站在旁邊咳了兩聲,這才引起那人的注意,他像打量貨物一樣掃過普拉塔,隨口問說:「巴凱,這位是?」
「這位是教我煮飯的普拉塔,他是廚師。」巴凱隨即挺直身子,慎重地指著紅髮男子說:「這位是我的新主人,來自荷蘭的勞倫斯。」
「好,好,普拉塔是吧,知道了,」勞倫語氣漫不經心,語氣敷衍地打了聲招呼。他伸手拉住巴凱,「快,幫我看看,那些掛飾都好漂亮,我實在拿不定主意。」,邊說邊拉著巴凱往回走。
巴凱只好對普拉塔攤手,露出無奈的表情,跟著勞倫斯離開。
普拉塔望者兩人的背影,想起以前兩人一起在船上工作的日子,那時他也才剛上船,兩人在廚房裡切菜備料,盯著火爐熬著湯,互相取笑吐槽,一起罵著甲板上那群不知足的餓鬼,日子雖然辛苦,但也比較有趣,兩人管飽整艘船。但巴凱離開後,航程漸漸變得像坐牢,只有數錢的快感能暫時麻痺自己。一開始只是隨手拿了點剩下的蘭姆酒去換了點錢,看著自己箱子裡的金錢,才有在陸地上的踏實感,但到後來甚至在採買時做手腳,從中拿點回扣,到最後被船長綁在桅杆上甚至落到如今境地。即便如此,今日能重逢老友,仍讓他感到命運的奇妙。
「他們是誰啊?你一直盯著他們看?」不知何時,那莫出現在普拉塔身邊。
「你跑哪去了,最後要你幫忙你就不在?」普拉塔拍拍那莫的頭。
那莫做了個鬼臉,「要不是我大聲幫你招攬客人,你東西賣得出去?我都沒跟你要錢了。」
「你這小子要那麼多錢幹嘛?」
「出海啊!我想要幫自己買一張船票,上船去外面看看!」
「然後呢?」
「沒什麼然後,反正就不回來了!」
「你這傻小子把船上想得太美好囉!不過看你乾乾淨淨應該在船上會很受歡迎!」普拉塔笑著捏他的臉。
「別老把我當小孩!」那莫奮力掙脫,一邊輕柔著自己的臉頰,一邊狠狠瞪著普拉塔。
「你的同伴來了!」
普拉塔心裡一驚,「誰?」
那莫指著海岸的方向說:「那些搭著船的人,他們上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