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清晨，不是醒來。
是被現實推醒的。
你坐在床邊，眼睛睜著，心卻還沒打開。
靜靜地，什麼也沒說。
不是不想說，是不知道，說了會不會有人聽。
是你什麼都還沒做，就已經覺得撐不住。
明明沒哭，眼睛卻酸；明明想堅強，卻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我一直以為，只有我們會這樣。
直到有一次，我在手機滑到彭于晏的訪談，
他說：「我沒有才華，只能拼命練。」
那句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剛好落在我心裡最軟的地方。
原來那些看起來發光的人，也曾在黑暗裡，害怕過、退縮過、想放棄過。
只是他還在。
—
我們記得他現在的樣子。
記得他的肌肉、他的自律、他的早起。
記得他為了一場戲可以摔二十次、NG五十次還說：「再來一次。」
但很少人記得，他也曾經，是不被看見的那一個。
他說，他小時候是個胖胖的孩子。
走幾步就喘，上體育課總是跟不上。
有時候光是站在人群裡，就已經覺得自己多餘。
小學畢業那年，他的身高只有150公分，體重卻破百。
他說，那時候常覺得：「沒人會多看我一眼。」
那種自卑，不是一夕之間形成的。
是一次又一次被忽略之後，
你學會了沉默，也學會了不再期待。
—
後來，他搬去了加拿大。
以為換了環境就能重新開始，
但沒有。
新的地方，新的語言，新的孤單。
他遇見更多看不見的牆，也終於明白：
「如果不能靠外表贏人，就只能靠實力讓人閉嘴。」
於是他開始跑步、控制飲食，每天清晨六點起床，
不是為了比賽，也不是為了讓誰認同，
只是為了讓自己，終於可以不用再低著頭走路。
他說：「我不是聰明的人，只能比別人更努力。」
那不是自嘲，是他給自己的提醒。
努力，不是為了超越誰，
而是他唯一能留下來的方式。
—
你可能會以為，從那之後他就一帆風順了。
但不是。
他進了演藝圈，身邊的朋友一個個走紅，
他卻卡在合約裡，兩年沒戲拍，還背上千萬債。
他一個人住在小套房裡，看著別人上台領獎，
心裡問著：「是不是我真的不適合這一行？」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翻滾吧！阿信》的劇本。
他說，看完那份劇本，在家裡哭了。
他沒說那句話有多重，
但我想他應該是讀到那裡時，心裡突然有點卡住。
不是熱淚盈眶那種激烈，
而是靜靜地，像有一根針，剛好扎進你不太願意碰的那個地方。
那句話寫著，
「如果你這一生只有一次翻身的機會，就要用盡全力。」
那句話，說中了他心中某一塊太怕失去的心情。
—
為了那部戲，他開始了地獄訓練。
從不會體操，到每天訓練十二小時。
肌肉發炎、身體瘀青，吞著止痛藥繼續撐。
有一次後空翻失敗，頭落地，他躺在地板上十幾分鐘才站起來。
第二天，他照常報到。
他說：「我不能再讓人失望了。」
那不是責任感，是他給自己的承諾。
是一個人低潮到谷底時，仍想為自己保留的尊嚴。
—
從那以後，他替自己立下規則：
每一部戲，就學一項技能。
拳擊、單車、射擊、語言、馴獸……
不是因為他熱愛挑戰，
而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天分，只能靠練。
導演林超賢說：「沒有彭于晏，我根本不敢拍《破風》。因為我知道，他會做到。」
—
但你知道嗎？
我們不是彭于晏，我們沒辦法那樣。
我們沒辦法每天五點半起床晨跑，
沒辦法完全戒掉冰淇淋、巧克力，還要同時安撫自己情緒崩潰的夜晚。
沒辦法為了一場戲摔二十次，還笑著說：「再來一次。」
我們沒有那麼自律，沒有那麼狠。
但我們也沒有那麼差。
—
因為我們還沒有放棄。
我們也曾在一個沒人等的早晨，把自己從床上拉起來，
穿上衣服，走進那個我們並不喜歡的世界。
我們也曾，在沒人鼓掌的地方，一個人撐過一整天。
也許沒人看見，也沒人記得。
但你知道，你撐住了。
這就已經是答案了。
—
我不是體操選手，也沒在鏡頭前摔過二十次。
但作為一個演員，我也曾站在排練場的燈光下，覺得自己可能不夠好。
我記得那一次，是舞台劇的女主角角色。
對於一個演員來說，被挑中當主角，從來都不只是光榮，更多的是不敢鬆懈的壓力。
我一向不是擅長表達情緒的人，卻接下了一個因為戀人在你懷中死去，需要深刻哭戲的角色。
那場哭戲，怎麼演，我就是哭不出來。
導演不說話，但空氣裡的失望我聽得見。
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是個合格的演員，又或者我根本不合適。
當時一度傳出可能會換角。
但我不想下台，我不想讓人看見我退下的背影。
於是我反覆練習，不是因為我有多天賦，而是因為我知道，這個位置我等了很久。
那場戲，我終於哭了出來。
不是大哭，是那種情緒哽在喉頭，眼眶慢慢濕的哭。
我沒有逼自己，只是照著角色的心，一步步走了下去。
——
燈光有點熱，空氣靜得出奇。
我沒往台下看，但餘光裡，還是瞥見了母親。
她坐在第一排，沒發出聲音，卻拿著衛生紙，一下下擦著鼻子。
不是大動作，是那種忍著、憋著，卻藏不住的動作。
我忽然明白，那不只是她被戲打動了，
而是我，真的讓她看見我了，
不是她的女兒，而是，一個能夠站在舞台上，讓角色活過來的演員。
那場戲，不只是演給觀眾看的，
也是我，在舞台上，用盡力氣告訴她：
我真的可以的。
她看懂的，不是角色的痛，
而是我，撐著不讓自己被換掉的那股韌。
—
你可以很普通，但你不要太快放棄自己。
你可以不完美，但你要記得，你還在努力。
我們不是為了贏才努力的，
我們只是想，不要輸掉自己。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那些最平凡、最沒人鼓掌的努力，
都會悄悄長成你站得穩的根。
因為你從來沒離開過那條路，
你一直還在走。
這樣，就很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