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羅倫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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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牙人羅倫佐一點都沒有將剛剛那位粗魯的人放在心上,他來這裡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尋找黃金,他必須要證明自己能為家族帶來利益,否則對家族而言他就只是一個累贅,一個可隨時被拋棄的棋子,血脈只保證給了你機會,但最後還是要靠自己的努力,為了這次交易,他可是做好了準備。

只見羅倫佐俐落地向後招了招手,搬運工們慢慢將很多大小和形狀不一的黑色大鐵鍋搬上前,一字展開鋪排在地上。羅倫佐微微一笑,向抽煙斗的男子,比出任君挑選的動作。

然後只見抽煙斗的男子,點點頭示意後,他身後的族人也就一擁而上,開始穿梭在眼前大大小小的鍋子當中,每個人都很認真地在挑選,有的會拿起鍋子感受一下重量,有的則是仔細檢查鍋子的外觀,都快要把眼睛都貼在鍋底了,現場一時間變得鬧哄哄的。

羅倫佐輕輕拿起一個鐵鍋,像展示寶物般慢慢轉起鍋身,沉穩渾黑的鑄鐵、厚實的鍋底,即使在放在不穩定的火堆上也能煮得均勻。他知道對方的族人極度渴望這類東西,遠超過那些玻璃珠。畢竟,人總是要吃飯的,而誰不喜歡一個好用的鐵鍋呢?

「你跟他說,這些鍋可都不是什麼破銅爛鐵,」羅倫佐對著通譯笑著說,「可都是從中國福建來的,個個都是上等好貨,保證耐用。」

菸斗男似乎也很滿意的直點頭,露出讚賞的眼神,招招手要羅倫佐靠近,然後伸出手遞了兩粒拇指大小,外表有綠色葉子緊緊包覆的物體,並比比嘴巴要羅倫佐一起吃,就當通譯想要跟羅倫佐說明菸斗男給的是什麼東西時。沒想到羅倫佐竟然毫不猶豫的拿了一顆往嘴裡送,邊吃臉上還露出滿足的表情,「這個檳榔的味道可真夠嗆的,但還比不上我從馬尼拉帶來的。」

才剛說完,羅倫佐伸手往他那身華麗衣服內裡一掏,竟然也拿出一顆檳榔遞給菸斗男。他挑了挑眉示意菸斗男也嚐嚐,菸斗男先是豪邁的吐了一地紅汁,隨即接過勞倫斯的檳榔也往嘴裡送。

隨著菸斗男慢慢地咀嚼,他原本冷酷的表情竟然變得柔和起來,目光也變得渙散,甚至時不時一邊拍著自己的大腿,一邊發出有如小豬叫的笑聲。

只見羅倫佐滿意地在一旁邊看邊說,「如何,這可不是普通的檳榔,裡面可是加了從猶加敦來的魔法蘑菇,你會有飄飄然的感覺,用上帝的角度看著眼前的一切。」

正當羅倫佐覺得氣氛不錯,想要進一步談談雙方合作的可能時,菸斗男忽然開始猛烈地搖著頭,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鬼叫,突然兩眼一翻,頭一仰往後倒去。

看到老大發生這種情形,原本熱鬧歡愉的氣氛瞬間變得安靜。

「可能蘑菇放得太多了點!」羅倫佐擔心的想要前去看看菸斗男的情況,但被菸斗男的族人們推了一下,並示意要他乖乖站好不要亂動,其他族人也都紛紛放下鐵鍋,手按在腰間的刀上,眼神銳利的瞪著羅倫佐一行人。

被這麼推了一下,羅倫佐也沒生氣,只見他高舉雙手,慢慢的往後退,「大家放輕鬆點,有話都可以好好說,」接著他從人群縫中看了一下還躺在地上的煙斗男,「不過看起來,今天是沒辦法做生意了?」

話才剛說完,躺在地上的菸斗男忽然長嘯一聲,身手俐落地從地上跳了起來,一邊發出爽朗的笑聲,一邊推開人群站到勞羅佐前面,伸出雙手抓著羅倫佐的頭,用力地將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神情激動地的對著羅倫佐一直大喊著:「Qtaan mu、Qtaan mu」,兩人間的距離近到羅倫佐都可以聞到煙斗男嘴裡傳來的味道。

感受到菸斗男的熱情,羅倫佐也熱烈的回應說:「對吧!對吧!就說這不是普通檳榔了」,接著轉頭對著通譯說:「他剛剛說什麼?」

「他說他看到了。」通譯說

「看到什麼看到什麼,黃金嗎?是你要給我的黃金嗎?」羅倫佐開心的看著煙斗男,興奮得像個收到生日禮物的小男孩。

菸斗男先是用力拍了拍勞倫佐的背,接著比了比旁邊的鍋子,嘴裡念念有詞。

「他很滿意你的貨物。」通譯說。

羅倫佐搓著雙手,兩眼期待的看著菸斗男說:「好說好說,滿意就好,那我們是不是可以交易了呢?」

接著只見菸斗男伸手向腰間掏了掏,拿出幾顆約小拇指大小的白色石頭,小心翼翼地交給羅倫佐。

看著手掌裡幾粒石頭,勞倫佐感到疑惑,辛苦來到這個小地方,搞了半天,難不成就拿幾顆小石頭來打發我嗎?黃金呢?我可是為了黃金來的。

煙斗男以富饒趣味的眼神打量著勞倫斯,對著通譯劈哩啪啦地說了一頓,接著比比手要通譯翻譯。

通譯聽了面露難色,似乎菸斗男講了很難聽的話,遲遲沒有翻譯,羅倫佐見狀有點不耐煩,拉高語調說:「講啊,怎麼不說了,他說了什麼!」

「他說除了鍋子外,他還要你腰間那把槍,」通譯吞了吞口水,「還有你那雙鞋。」

羅倫佐聽了之後臉色變得一陣青一陣白,嘴角開始抽動,眼神裡的失望逐漸轉為憤怒。

他緩緩抬起手,用嘲笑的語氣說:「這就是你們的誠意?一些白色的小石頭?我大老遠來到這邊,換的就是這些?」

「啪」的一聲,羅倫佐將那幾顆白色石頭狠狠的甩在地上,「你們這群住在山里的野蠻人,連個鍋子都沒有,還妄想跟我做生意。」

他一邊說,一邊從腰間拔出手槍,語氣像在對僕人說:「不想做生意就滾開,我先宰了你再找別人。」

砰——!

但在那電光火石之間,菸斗男反應神速的將身體微微一側,一手揮動菸斗架開槍口,子彈從他肩邊呼嘯而過,僅在地上留下一個小小的洞。然後菸斗男沒有停下,他彎身向前衝,抽出腰間的刀迅速抵住羅倫佐的脖子,然後反手一撈就把羅倫佐架住,惡狠狠地盯著其他人。眼見情勢瞬間顛倒過來,此時羅倫佐身旁的手下才反應過來,紛紛拔出手裡的劍對著菸斗男,但看著眼前這狀況一時也不知道到該怎麼做。

「幹嘛呆站在那啊,動手啊,這群野蠻人實在太瞧不起人,一定要給他們個教訓!」羅倫佐對於脖子上的刀子倒是毫不在意,對著手下大吼著。

羅倫佐的手下們一時面面相覷,真的動手嗎?怕傷了羅倫佐,再怎麼說他都是塔格爾家族的人,這不是隨便哪個人可以惹得。不動手嗎?難不成就看這群人白白搶了貨物就這麼離去,即使羅倫佐沒事,回去大概也免不了一陣責罰,嚴重點說不定性命難保。

就在場面快要失控的時候,竟然又一聲槍聲響起,大家轉頭去看,心想又發生什麼事。沒想到竟然是一個熟悉的身影,胡安船長笑吟吟的走了進來,只見他畢恭畢敬的向菸斗男遞出手裡的那把槍。菸斗男想也沒想一把接過槍,然後順勢往前推了羅倫佐一把,羅倫佐的手下面見狀立刻上前包圍住,深怕這好事的公子哥又出什麼差錯。

菸斗男把玩手裡的槍,露出滿意的微笑,接著大聲吆喝一聲,他的族人像是收到指令般,一邊吆喝著回應一邊背起鍋子和貨物,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就要準備離開。

「你們這群野蠻人,東西搶了就想跑嗎?」羅倫佐這次可學乖了,他老老實實地待在他手下的後面對著菸斗男離去的方向大叫。

胡安聽後搖搖頭,撿起剛才被羅倫佐丟在地上的白色小石頭,他輕輕拍了拍,對它吹了吹,石頭又露出圓潤的光芒。

「拿去吧,你不是跟你老爸誇下海口要把黃金帶回去馬尼拉嗎?」胡安邊說邊將石頭遞給羅倫佐「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黃金,別浪費了。」

看著胡安堅定地眼神,勞倫佐雖不情願,但也只好半信半疑地收下,畢竟貨物都被拿走了,總不能兩手空空地回去吧。

接著胡安像是想到什麼,用著巴賽語對著菸斗男大聲喊道:「明明剛才有機會,為什麼不殺了他?只要殺了他東西都是你們的了,而且你的神靈也會為你開心不是嗎?」

菸斗男停了下來,像是很訝異胡安竟然會說巴賽語,他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我有看到死亡,但不是今天!」然後拍拍了身旁黑色鍋子「再說,我真的很喜歡這個鍋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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