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莫拉著普拉塔,走到市集的一個小角落,這裡不像市集中心那麼的熱鬧,而且時間也接近中午,攤商都在收拾,人潮稀稀落落。角落裡,只有一個白髮老頭,像尊石像般蹲在地上,他右眼目光渙散,充滿了白色混濁的液體,彷彿覆蓋一層薄霧,但左眼卻依然像老鷹般銳利,直直盯著普拉塔。
普拉塔被那怪異的眼神盯著心裡毛毛的,想起之前在南太平洋一座小島上發生的事。那時維多利亞號在南太平洋一座小島上進行整修。他們把船翻過來,刮掉藤壺,他則跟著一群士兵上岸進村子尋找食物與飲水。
村子裡的原住民早早逃走,只留下空屋,他們便肆意搜刮。最後一戶裡,有個老人被拋下,雙眼渾濁,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盯著他們。臨走時,一名士兵發現老人脖子上的玉項鍊,他眼神一亮,俐落的拿起小刀割斷項鍊,硬生生搶走。老人依然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死死盯著他。沒過多久,那名士兵便在甲板上七孔流血而死。全船的人都說,那是中了詛咒。普拉塔明白此刻雖然是不同的人,但那同樣的眼神,以及那股寒意與死亡的陰影纏繞著他,他吞了吞口水,心裡只想著要趕快離開。
沒想到那莫卻一點都不怕,他蹲下身,小心翼翼把那顆普拉塔給他的白色小石頭放到老頭面前。老頭緩慢伸出那像枯木的手,輕輕用手指捏起石頭,眉頭緊皺瞇著眼睛,像是在仔細檢查。
他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地發出規律低沉的聲音。隨即,他伸手從身旁的竹筒裡抓出一小撮金色砂子,金光自指縫間流瀉,最後倒進那莫掌心中。
普拉塔瞪大眼,看著砂金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剛剛的恐懼早已拋到腦後。他忍不住低聲問:「這……就這麼換到了?可這看起來就跟一般石子差不多啊,要是我隨便找一顆呢?」
那莫哼了一聲,斜眼瞪他:「你要是敢試,腦袋可能就搬家了。因為山上的太魯閣人最討厭騙子,他們要動手從來不會猶豫。更何況……」他壓低聲音,看了老頭一眼,「據說那隻白眼能看穿一切,沒人敢挑戰他。」
普拉伸手敲了那莫腦袋一下,「你這小子也太狡猾,要是早知道這小小一顆的白色石頭竟然可以換到砂金,我才不會白白給你。」
那莫得意一笑,把砂金握緊,「太遲了,說好的可不能反悔!」
兩人有說有笑地準備離開市集。那莫興奮地掏出一艘木製帆船模型,眼睛閃閃發光:「看吧!等我湊夠了砂金,說不定還能幫自己換到一艘真正的船,讓我航向大海!」
普拉塔好奇的問說:「這艘船哪來的?怎麼比你放在家裏的還大!」
「我跟班加換的,他之前就答應我說,要幫我弄一艘更大的模型船來。」
「需要我幫你導覽嗎?」普拉塔指著大帆船說:「這是一艘蓋倫帆船,它有著雙層的結構,貨物裝在最底下那一層,然後船員在上面一層活動,然後你看中間最高的那根主桅杆,沿著它往床底去,你應該就會看到一個磚砌的火爐,上面吊著一個大鐵鍋,我就是在這煮東西給船員吃。」
「那你們在海上都吃魚嗎?」
「不是喔,我們才沒有時間釣魚呢,我們會用籠子將雞、豬或是羊養甲板的籠子裡,在航行的途中就有新鮮的肉可以吃,不過大部分還是吃醃魚配醬啦。」普拉塔說著,眼裡透出一絲懷念。
「那船邊這些孔洞是做什麼的?」
「那是火炮的位置,戰鬥時,砲手裝填好砲彈後,會將火炮推到洞口射擊。」
「那寶藏呢?我聽說船上裝滿了各式寶藏。」
普拉塔正要回答,忽然——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生生打斷了他的話:「寶藏通常會放在船長室裡,就在船尾凸起的地方。」
那莫和普拉塔一起回頭,只見胡安船長正緩步走來,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微笑:「我說得對嗎,我親愛的普拉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