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下的小禮服 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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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場割喉夜

改編故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2012年,夜店女公關林晚晴在停車場慘遭割喉。

監控拍到兇手是她的22歲前男友陳默。

警方發現陳默的公寓牆上貼滿林晚晴的照片——每張都被刀劃過頸部。

更詭異的是,林晚晴遇害時穿的和服,竟與陳默母親自殺當天的穿著一模一樣。

當法醫驗屍時,在死者緊握的手中找到半張燒焦的紙條:

「遊戲才剛開始...」


濕冷的風捲著台北深秋的落葉,在「迷蝶」夜店後巷那巨大的、名為「深淵」的停車場入口處打著旋。午夜兩點,狂歡的餘燼尚未散盡,空氣裡還殘留著廉價香水、菸草和酒精混合的頹靡氣息。霓虹燈光從夜店後門洩出,短暫地照亮停車場入口那潮濕、骯髒的水泥牆面,又迅速被濃稠如墨的黑暗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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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晴疲憊地靠在冰冷的牆上,高跟鞋踩著一小片污濁的水漬。她身上那件過於豔麗、鑲著俗氣亮片的桃紅色小禮服,在後巷昏黃的應急燈下顯得有些狼狽。她剛剛送走最後一位難纏的客人,臉上的職業笑容早已僵硬。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她從鑲著水鑽的小手包裡摸出車鑰匙,鑰匙圈上掛著一隻褪色的毛絨小熊,與她此刻濃妝豔抹的模樣格格不入。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小熊粗糙的絨毛,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從眼底滑過。她深吸了一口帶著餿水味的冷空氣,挺直背脊,像要甩掉什麼重負,邁步走向那張著巨口、等待吞噬一切的停車場入口。

停車場內部的空氣更為凝滯,混合著機油、塵土和一種地下空間特有的陰黴氣息。慘白的日光燈管懸掛在高高的天花板上,發出令人煩躁的嗡鳴,光線勉強驅散一小塊黑暗,卻在更遠的地方投下扭曲、晃動的怪異陰影。巨大的水泥柱如同沉默的巨獸,森然矗立,切割著視線。腳步聲在空曠中迴盪,清晰得有些瘮人,每一步都敲打在緊繃的神經上。

晚晴的黑色小轎車停在最裡層的角落,那是個偏僻得近乎孤島的位置。燈管似乎壞了,那一小片區域的光線尤其昏暗,只有遠處一根燈管投來慘淡的餘光,勉強勾勒出車身的輪廓。她快步走著,高跟鞋敲擊水泥地的聲音在死寂中顯得異常突兀。她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只想快點鑽進車裡,離開這個讓她莫名心悸的地方。

突然,一陣極其細微的、帶著拖沓質感的摩擦聲從身後不遠處傳來,像是鞋底蹭過粗糙的水泥地。

晚晴猛地頓住腳步,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她倏地回頭。

身後,只有無邊的黑暗和那些靜默的水泥柱。慘白的燈光下,空無一人。巨大的陰影在地面上拉長、扭曲,彷彿潛伏著無形的怪物。空氣裡那股陰冷的黴味似乎更重了。

是幻聽?還是某個角落滴落的水聲?她用力甩了甩頭,試圖驅散腦中驟然升起的寒意,嘲笑自己的神經過敏。這鬼地方總是這樣。她轉回身,繼續朝自己的車走去,但腳步明顯帶上了一絲慌亂,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兩側柱子後深不見底的黑暗。

鑰匙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終於走到了車旁。解鎖的「咔噠」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她拉開車門,正要矮身鑽進去——

就在她彎腰的剎那,眼角的餘光猛地捕捉到車窗玻璃上模糊的倒影!

不是她的臉!

一個黑色的、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輪廓,就靜靜地、無聲無息地貼在她身後那根粗大的水泥柱邊緣!距離之近,彷彿能感覺到那陰影中呼出的冰冷氣息!

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全身,晚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了。她甚至來不及尖叫,只發出一聲短促驚駭的抽氣,身體本能地想要直起、後退!

太遲了。

一隻戴著黑色薄橡膠手套的手,從那片濃墨般的陰影中閃電般伸出,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鐵鏽與劣質橡膠混合的氣味,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顴骨捏碎!窒息感伴隨著劇痛和無法言喻的恐怖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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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條鋼鐵般的手臂同時箍住了她的腰,將她整個人狠狠地、粗暴地向後拖拽!她的身體完全失控,雙腳離地,高跟鞋在水泥地上刮擦出尖銳刺耳的噪音。視線天旋地轉,頭皮撞在冰冷堅硬的水泥柱上,眼前金星亂冒。巨大的驚駭和窒息讓她連掙扎都顯得徒勞而微弱,喉嚨裡只能發出絕望的「唔唔」聲。

她被死死地按壓在粗糙冰冷的水泥柱上,後腦勺緊貼著堅硬粗糙的表面。恐懼的淚水洶湧而出,瞬間沖花了臉上精緻的妝容,留下狼狽的黑痕。她終於看清了襲擊者的臉。

那張臉隱藏在停車場頂部燈管投下的、晃動交錯的陰影裡,五官模糊不清,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像兩點燃燒的、毫無溫度的鬼火,死死地釘在她的臉上。那眼神裡沒有憤怒,沒有瘋狂,只有一種讓靈魂都為之凍結的、純粹的、深不見底的冰冷和漠然,彷彿在打量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晚晴的瞳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擴散到極致。是她!這雙眼睛,這種氣息…是她這幾個月來噩夢的根源!那個她以為已經徹底擺脫的幽靈!

陳默!

他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發出任何一絲喘息。那雙冰冷的眼睛只是居高臨下地、毫無感情地凝視著她瀕死的恐懼和狼狽,像是在欣賞一幅精心準備的畫作。捂著她口鼻的手如同鐵鉗,紋絲不動,斷絕了她所有求救的可能。

然後,他空著的那隻手動了。動作穩定得可怕,沒有一絲顫抖。

晚晴的目光絕望地向下移去,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縮成針尖。她看到那隻同樣戴著黑色橡膠手套的手,從他深色夾克的內袋裡,緩緩地、極其穩定地抽出了一樣東西。

刀鋒!

一道冰冷、狹長、在昏暗中流動著幽微寒光的鋒刃,被慘淡的燈光映照著,如同毒蛇的獠牙。

那不是一把尋常的水果刀或摺疊刀。它更長,約莫二十多公分,刃身筆直,帶著一種簡潔到冷酷的線條感。刀背厚實,刀尖呈現出一個銳利得令人心寒的幾何角度。這不是街頭混混的傢伙,它散發著一種冷硬的、專業的、純粹為了切割和刺穿而設計的工業感。刀柄是簡單的黑色工程塑料,沒有任何裝飾,只為實用和握持穩定而生。

這把刀,晚晴從未在陳默身上見過。它和他此刻的眼神一樣,冰冷,陌生,帶著純粹的殺戮氣息。

刀鋒緩緩抬起,穩穩地橫亙在她脆弱的咽喉前方。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薄薄的皮膚,刺激著她每一根瀕臨崩斷的神經。刀面上,清晰地倒映出她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以及那雙燃燒著無情火焰的眼睛。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停車場裡只剩下她心臟瘋狂擂鼓般的跳動聲、自己絕望而沉悶的嗚咽、還有那日光燈管永無止境的、令人發瘋的嗡鳴。空氣中瀰漫著死亡冰冷的鐵腥味和他手套上散發的橡膠惡臭。

晚晴的意識在窒息和恐懼的雙重夾擊下開始模糊。無邊的黑暗從視野邊緣迅速蔓延上來。她看到那雙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像是……滿意?或者是一種殘酷的期待?就在她的意識即將沉入黑暗深淵的前一秒,她模糊地感覺到那隻捂著她口鼻的手,似乎……略微鬆開了一絲絲縫隙?

這細微的變化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用盡肺裡殘存的最後一點空氣,從那狹小的縫隙中,擠壓出一個破碎的、帶著血腥味的嘶喊:

「阿默……不要——!」

這個名字,這個曾經飽含無數複雜情感的呼喚,此刻卻成了她生命盡頭絕望的哀鳴。

也就在這一瞬間,那雙冰冷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徹底碎裂了。最後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非人的、凝固的冰冷。

刀鋒動了。

沒有絲毫猶豫,沒有半分遲疑。動作精準、穩定、迅捷得如同機器。

一道冰冷的、極細的銀線,在她白皙的頸項上閃電般劃過。

快得超乎想像。

晚晴只覺得頸間掠過一絲奇異的、短暫的涼意,像被冰片輕輕拂過。甚至沒有立刻感覺到劇痛。

緊接著,一股溫熱的、帶著濃烈鐵鏽味的液體,猛地從那條涼意劃過的地方噴湧而出!力量之大,濺射在她自己的臉上、頭髮上、禮服上,甚至噴到了前方冰冷的車窗玻璃上,留下觸目驚心的放射狀猩紅斑點。

窒息的束縛感消失了。

捂著她口鼻的手鬆開了,箍著她腰的手臂也撤離了。

她的身體失去了所有支撐,沿著冰冷粗糙的水泥柱,軟軟地、無聲地向下滑落。視線迅速被一片猩紅的霧氣籠罩,耳中充斥著一種怪異的、越來越響亮的、如同風穿過狹窄縫隙的呼嘯聲——那是她自己動脈裡血液瘋狂噴濺、湧入氣管的聲音。

世界在旋轉、褪色、碎裂。

她無力地倒在地上,身體微微抽搐著,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斷續而恐怖的漏氣聲,每一次抽搐都帶出更多的血沫,染紅了身下的水泥地,像一朵在黑暗中迅速綻放的、巨大而猙獰的花。

模糊的視線裡,她看到那個黑色的身影就靜靜地站在一步之外,低頭俯視著她垂死的掙扎。那雙眼睛裡燃燒的冰冷火焰,在濺滿血點的臉上顯得更加詭異。他手中的刀鋒,一滴濃稠的鮮血正順著那鋒利無匹的刃尖緩緩凝聚,然後無聲地滴落,砸在她眼前的地面上,暈開一小灘更深的暗紅。

意識像斷線的風箏,急速飄遠。最後的感知,是那雙冰冷眼睛裡似乎掠過的一絲……難以形容的、近乎悲傷的漣漪?還是純粹的幻覺?

隨即,無邊無際的、絕對的黑暗,溫柔而殘酷地包裹了她。

停車場徹底恢復了死寂。

只剩下日光燈管單調的嗡鳴,以及地面上那具曾經鮮活的身體,偶爾神經質般的最後抽動。溫熱的血液無聲地蔓延,浸濕了她桃紅色的裙擺,染紅了那隻從她無力鬆開的手中掉落的、沾滿血跡的毛絨小熊,也將她車鑰匙上掛著的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平安符,浸泡在黏膩的猩紅裡。

那個黑影——陳默,像一尊從地獄熔爐裡鑄造出來的雕像,凝固在血腥的寂靜中。他低頭看著腳邊迅速擴大的血泊,看著晚晴那雙因死亡而徹底失去焦距、卻彷彿仍殘留著無盡驚恐和疑問的眼睛。他臉上的肌肉沒有一絲顫動,只有那雙眼睛深處,冰冷的火焰似乎跳動了一下,隨即又歸於更深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緩緩蹲下身,動作平穩得沒有一絲漣漪。戴著橡膠手套的手伸向晚晴垂落在血泊中的右手。她的手指微微蜷曲著,似乎在最後一刻想抓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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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的目光落在她的掌心。那裡,並非空空如也。她的指縫間,緊緊地攥著一樣東西——不是車鑰匙,也不是小熊,而是一小片被揉皺的、邊緣焦黑捲曲的紙片。顯然是從一張更大的紙上撕扯下來的,而且被火燒過,只剩下殘缺的一角,上面沾滿了濕黏的血跡。

陳默的動作頓了一下。那雙冰冷的眼睛裡,第一次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真正的情緒波動——不是驚訝,更像是一種冰冷的確認,或者……意料之中的嘲弄?他伸出兩根戴著手套的手指,極其小心地,幾乎是用一種精密的、避免留下更多痕跡的方式,將那片染血的焦黑紙片從晚晴僵硬的手指間抽了出來。

他沒有立刻去看上面的內容,只是將這片小小的紙角,連同指尖可能沾染的一點血漬,一起謹慎地放進了自己夾克內側一個封閉的暗袋裡。

做完這一切,他重新站直身體。目光最後一次掃過地上的屍體,掃過那刺目的桃紅色禮服被鮮血浸染成更深的、不祥的顏色。他的視線,在禮服的領口、袖口那些精緻的、帶著明顯東瀛風格的刺繡紋樣上停留了半秒。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彷彿有某種極其遙遠的、破碎的畫面一閃而過,快得無法捕捉,只留下一片更為徹骨的寒意。

然後,他不再停留。像一道真正的幽靈,轉身,無聲無息地退入身後巨大的、由水泥柱構成的黑暗迷宮之中。腳步聲被刻意壓抑到極致,身影在晃動的光影間幾個閃爍,便徹底消失在停車場深處的陰影裡,彷彿從未出現過。

只有地上那灘仍在緩緩擴散、反射著慘白燈光的黏稠血泊,和空氣中濃得化不開的鐵鏽味,證明著這裡剛剛發生過什麼。


台北市刑偵大隊的辦公室裡,空氣凝重得能擰出水來。牆上的掛鐘指針不緊不慢地走向凌晨三點半,規律的滴答聲在過分安靜的空間裡顯得異常刺耳。煙霧繚繞,幾個熬夜的刑警眼裡佈滿血絲,咖啡杯裡殘留著冰冷的褐色液體。

「砰!」一聲不算響,但充滿壓抑怒氣的拍擊聲砸在桌面上。

「媽的!」刑事偵查第三分隊隊長鄭國強,一個四十出頭、身材敦實、臉上有道淺疤的男人,狠狠地罵了一句,將手中幾張模糊不清的停車場監控截圖摔在桌上。「這他媽拍的是什麼玩意兒?鬼影都比他清楚!」

照片是在「深淵」停車場入口處唯一的監控探頭拍下的。時間顯示是凌晨一點五十八分。畫面像素低得可憐,光線昏暗,噪點密佈。只能勉強看到一個穿著深色外套、戴著兜帽的身影,低著頭,步伐很快地閃進了停車場入口的陰影裡。體型中等偏瘦,臉部完全被陰影和低像素吞噬,別說五官,連是男是女都難以分辨。

「鄭隊,沒辦法,」負責調監控的年輕警員小吳苦著臉,「那破停車場就門口這一個老掉牙的攝像頭,裡面全是盲區。物業說經費不足,一直沒更新…」

「經費不足?」鄭國強冷笑一聲,濃眉擰成了疙瘩,「一條人命就這麼沒了!經費不足是理由?」他煩躁地抓了抓剃得很短的頭髮,「現場呢?技術隊有什麼新發現?」

副隊長方瑜,一個三十多歲、氣質幹練冷靜的女警,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將一份初步報告遞過來:「現場在C區最裡面的角落,非常偏僻。死者林晚晴,女,二十五歲,是『迷蝶』夜店的公關小姐。致命傷非常明確,頸部左側頸動脈被銳器切斷,一刀斃命,手法…相當利落乾淨。」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凝重,「現場除了死者自己的掙扎痕跡和噴濺狀血跡,沒有明顯打鬥留下的其他痕跡。兇手動作極快,力量很大,從背後偷襲,捂嘴,割喉,整個過程可能就幾秒鐘。」

「乾淨?」鄭國強捕捉到這個詞,眼神銳利起來,「有多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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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非常謹慎。」方瑜翻開報告裡附帶的現場照片,指著其中一張。「除了死者頸部傷口附近不可避免的血跡,地面上幾乎沒有留下兇手完整的足印。我們只提取到幾個被血泊覆蓋、邊緣模糊的鞋印前端輪廓,推斷是常見的運動鞋底紋,42碼左右。另外,在死者倒地的位置附近,發現了極少量的、疑似橡膠手套在粗糙水泥地上摩擦留下的細微顆粒,但量太少,難以溯源。」

她繼續道:「死者隨身物品散落。手包被翻動過,現金和手機不見了。但她的車鑰匙掉在旁邊,上面掛著一個平安符和一隻毛絨小熊。兇手沒有動車。」方瑜翻到下一頁照片,是死者緊握的右手特寫。「最關鍵的是這個。法醫在死者右手緊握的指縫裡,發現了這個。」

照片上,是一小片被血浸透、邊緣焦黑捲曲的紙片,只有指甲蓋大小,上面似乎有極其模糊的印刷字體痕跡,但被血污完全覆蓋,難以辨認。

「被火燒過?」鄭國強湊近看,眉頭鎖得更緊。「上面有字嗎?寫的什麼?」

「技術隊正在緊急處理,試圖分離血跡和灰燼。」方瑜搖頭,「目前完全看不清。但這東西被死者死死攥在手裡,甚至在垂死掙扎時都沒有鬆開,很可能非常重要。」

鄭國強盯著那張小小的紙片照片,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著。直覺像一根冰冷的針,刺進他的腦海。預謀?仇殺?還是…某種儀式性的東西?「通知家屬了嗎?」

「正在聯繫。死者手機通訊錄裡最近頻繁聯繫的一個號碼,登記名字是『陳默』,標註是…『前男友』。」方瑜看著另一份通訊記錄報告,「通話記錄顯示,最近一個月,這個號碼幾乎每天都打給死者,時間不定,通話時長從幾秒到十幾分鐘都有。昨晚…也就是案發前大概兩小時,還有一個未接來電記錄。」

「前男友?陳默?」鄭國強眼中精光一閃。感情糾葛永遠是這類案件的首要排查方向。「立刻定位這個陳默!把他列為第一嫌疑人!查他的底細,住址,現在人在哪裡!馬上!」

「是!」小吳和其他幾個警員立刻應聲,鍵盤敲擊聲瞬間密集起來。

就在這時,鄭國強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法醫室的老秦。他立刻按下接聽鍵,同時打開了免提。

「老鄭,」電話那頭傳來法醫秦明低沉、帶著熬夜沙啞的聲音,背景隱約有金屬器械碰撞的輕響。「死者林晚晴的初步屍檢有幾個點,電話裡先跟你說一下。」

「講。」鄭國強沉聲道,辦公室裡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致命傷確認是左頸動脈橫向切斷,創口非常平滑整齊,兩側創角銳利,沒有拖刀痕跡。兇器應該是極其鋒利的單刃薄刃刀具,類似手術刀或者特製的鋒利薄片,但長度更長,推斷刃長在十五到二十公分之間。兇手下刀的位置、角度和力道都異常精準,一刀切斷主要血管,幾乎沒有多餘的損傷。這手法…」老秦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不像是衝動殺人或者街頭混混幹得出來的,太『專業』了。」

「專業?」鄭國強的心猛地一沉。這個詞出現在這種案子裡,絕不是好兆頭。

「嗯。」老秦的聲音更沉了,「另外,死者身上沒有其他抵抗傷或約束傷,除了頸部致命傷,只有後腦勺有一處輕微的撞擊挫傷,符合被兇手大力撞向水泥柱的痕跡。死亡時間推斷在凌晨兩點到兩點十五分之間。還有…」他頓了頓,語氣帶上一絲異樣,「死者身上穿的那件桃紅色禮服,材質和樣式比較特別。領口、袖口都有這種…東瀛風格的刺繡紋樣。我對這個不太懂,但看著有點眼熟…感覺不太像普通夜店小姐的日常穿著。」

「東瀛風格?」鄭國強皺眉,看向方瑜。方瑜立刻在死者的隨身物品照片裡翻找,很快找到一張死者全身照的列印件。照片上,林晚晴穿著那件桃紅色小禮服,領口和袖口確實裝飾著精緻的、類似櫻花或波浪的刺繡圖案。

「還有別的嗎?」鄭國強追問。

「暫時就這些詳細的等正式報告吧。對了,」老秦補充道,「死者右手裡那片紙,技術隊那邊有消息了嗎?我這邊處理屍體時也注意到了,她攥得死緊,費了點勁才取出來。」

「還在弄。一有結果馬上通知你。」鄭國強掛斷電話,辦公室裡的氣氛更加壓抑。專業的手法,東瀛風格的禮服…線索雜亂而詭異。

「鄭隊!查到了!」小吳猛地抬頭,聲音帶著一絲興奮和緊張。「陳默!身份證號XXXX… 二十二歲,戶籍台北市北投區。目前登記住址是松山區的一處老舊公寓!電話定位…最後一次開機信號就在案發後不久,出現在松山區,靠近他的住址!現在信號消失了,可能關機!」

「好!」鄭國強霍然起身,眼中厲芒閃動,「方瑜,你帶一組人,立刻去他住址!申請搜查令同步進行!記住,這小子可能極度危險,持有專業刀具!行動要快,更要小心!我帶人去他可能出現的其他地方布控!小吳,繼續深挖陳默的所有背景資料,社會關係,尤其是他和死者林晚晴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通知鑑識科,那片紙上的字,我要在太陽出來之前看到結果!」

「是!」

命令聲落,辦公室瞬間沸騰。警員們抓起外套和配槍,腳步聲急促地衝向門口。警車的引擎聲在寂靜的凌晨街頭驟然響起,紅藍警燈劃破沉沉的夜色,朝著松山區的方向呼嘯而去。

台北市松山區,一條狹窄的巷弄深處,矗立著一棟牆皮斑駁、散發著陳舊氣息的五層老公寓。凌晨四點,城市尚未甦醒,這裡更是死寂一片,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野貓的嘶叫。

「行動!」

隨著方瑜壓低聲音的指令,幾名全副武裝、戴著頭盔和防彈背心的刑警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封鎖了公寓樓的幾個出入口。方瑜帶著兩名身手最好的警員,沿著昏暗骯髒的樓梯快速上行,目標直指三樓最靠裡的那扇漆皮脫落的綠色鐵門——陳默的租住處。

樓道裡瀰漫著一股食物腐敗混合著潮濕黴菌的怪味。空氣彷彿凝固了。方瑜停在門邊,側耳傾聽。門內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聲響。她對身後的警員使了個眼色,對方點點頭,從腰間取下一個小巧的破門槌。

「三、二、一!」

「砰!」一聲沉悶的巨響!老舊的門鎖應聲而斷!

方瑜第一個持槍衝了進去,戰術手電筒強烈的光束瞬間刺破屋內的黑暗,掃過狹小的空間。

「警察!不許動!」

預想中的抵抗或逃竄並未發生。

屋內空無一人。

手電光柱掃過的地方,揚起細微的塵埃。這是一個一室一廳的小公寓,陳設簡單到簡陋,甚至有些破敗。一張單人床,一個簡易衣櫃,一張堆滿雜物的舊書桌,僅此而已。空氣中除了灰塵味,還隱隱飄散著一股…淡淡的、甜膩中帶著腐敗的氣味,像是放久了的劣質空氣清新劑。

強光之下,房間的景象讓衝進來的警員們,包括見慣了各種場面的方瑜,都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氣,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了上來。

牆!

客廳正對著門的那一整面牆壁!

上面密密麻麻,幾乎沒有留下一點空白,全部貼滿了照片!

全都是林晚晴的照片!

有她在陽光下燦爛大笑的生活照,有她在夜店昏暗燈光下略顯疲憊的工作照,有她購物時隨意的抓拍,甚至還有幾張明顯是偷拍的——她獨自走在街頭,她在咖啡館發呆,她回到租住的公寓樓下…時間跨度似乎很長,從照片上她的髮型和衣著變化可以看出。

這些照片,無一例外,都遭到了極其殘忍的破壞。

每一張照片上,林晚晴的頸部位置,都被利器狠狠地、反覆地劃過!刀痕縱橫交錯,深深地割裂了相紙,將她纖細的脖頸區域徹底摧毀,留下觸目驚心的、如同蜈蚣般猙獰的傷口。有些照片甚至被戳穿,留下一個又一個破洞。大量的紅色記號筆痕跡塗抹在照片上,寫滿了扭曲的、充滿詛咒和怨恨的字眼:

「賤人!」

「去死!」

「我的!」

「你跑不掉!」

「婊子!」

牆角的地板上,散落著更多的照片碎片,像一場慘烈屠殺後的殘骸。

整個房間,如同一個被瘋狂和恨意徹底浸透的祭壇。那股甜膩又腐敗的氣味,似乎就是從這面恐怖的「照片牆」上散發出來的。

「我的天…」一個年輕警員低聲驚呼,臉色發白。

方瑜強壓下心頭的震駭,握槍的手穩穩地指向前方,手電光仔細掃過房間每一個角落。臥室門虛掩著。她打了個手勢,兩名警員默契地持槍靠過去,猛地推開門!

臥室裡同樣沒人。一張單人床,被子凌亂地捲著。唯一的書桌上,東西不多。一個老舊的筆記本電腦合著。一個空的泡麵碗。一本攤開的書。還有…

方瑜的目光被書桌角落一個東西吸引了。

那是一個相框。裡面放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兩個人,背景看起來像某個公園。左邊是一個笑容溫婉、眼神卻帶著淡淡憂鬱的中年女人,穿著一件質地精良、色彩雅緻的…和服?和服的領口和袖口,繡著精緻的、淡雅的櫻花紋樣。右邊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面無表情,眼神空洞地看著鏡頭。那是少年時期的陳默。

照片本身很正常,沒有被劃過。

但相框旁邊,卻放著一件東西。

一把刀。

靜靜地躺在桌面上,刀身狹長,線條簡潔冷酷,刀尖銳利。刀柄是黑色的工程塑料。刀身反射著手電筒冰冷的光,乾淨得沒有一絲血跡,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方隊!快來看!」客廳裡傳來警員急促的呼叫。

方瑜立刻退出臥室。只見一名警員站在那面恐怖的「照片牆」前,手電光聚焦在牆壁靠近天花板的一個角落。那裡貼著一張照片,與其他照片不同,它沒有被劃破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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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裡的林晚晴,穿著一件桃紅色的、領口袖口有著明顯東瀛風格刺繡的小禮服,正是她遇害時穿的那件!照片似乎是在某個夜店的後台拍的,她正在補妝。照片下面,用同樣猩紅的記號筆,寫著幾個扭曲的大字:

「最後的演出」。

而在這張照片的旁邊,緊挨著它,貼著另一張尺寸稍小的、已經發黃的舊照片。照片上是書桌相框裡的那個穿和服的女人,只不過這張照片裡,她躺在地上,周圍是暗色的、彷彿是血跡的污漬。她的頸部,赫然有著一道猙獰的傷口!她的眼睛圓睜著,空洞地望著上方。照片的邊緣,寫著一行細小的、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孩子的筆跡:

「媽媽,這樣你就永遠不會離開我了嗎?2012.10.11」

2012年10月11日!就在幾天前!

方瑜的血液瞬間冰冷。書桌上相框裡那個穿和服的女人…是陳默的母親!她死了?自殺?還是…他殺?日期就在幾天前!林晚晴遇害時穿的那件禮服,無論顏色還是刺繡風格,竟然與照片中陳默母親自殺(或遇害)時所穿的和服,如此詭異地相似!

這不是簡單的情殺!這背後糾纏著更黑暗、更扭曲的家庭悲劇和病態的心理投射!

「封鎖現場!所有人退出去!保護好痕跡!尤其是那把刀和所有照片!」方瑜的聲音因為震驚而有些發緊,但條理異常清晰,「立刻通知鄭隊!找到陳默母親的相關信息,特別是她的死亡記錄!快!」

就在這時,方瑜的手機震動起來,是鑑識科打來的。

「方副隊!死者手裡那片紙上的字,我們分離出來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熬夜的疲憊,但更多的是激動。

「是什麼?」方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有半句話,燒掉的部分太多了。只能辨認出幾個殘缺的字…」技術員深吸一口氣,「上面寫的是:『…戲…才…開…始…』」

「遊戲…才開始?」方瑜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間席捲全身。她猛地抬頭,再次看向那面貼滿被摧毀照片的牆壁,看向那張標註著「最後的演出」的林晚晴照片,看向旁邊那張陳默母親倒在血泊中的舊照。

這不是結束。

陳默在哪裡?他母親的死是怎麼回事?他留下這半句燒焦的話,是什麼意思?下一個「演出」…會是誰?

警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鄭國強帶人趕到了。方瑜站在這間瀰漫著瘋狂與死亡氣息的公寓門口,看著同事們忙碌地拉起警戒線,心卻沉入了無邊的黑暗。這個二十二歲的兇手,像一個剛剛揭開序幕的噩夢,他留下的謎團和寒意,才剛剛開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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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ime Darkroom》是張介安的小說解剖室 在這裡,台灣歷史不是教科書,而是層層剝離的傷口與未解的案發現場。 每一則改編小說都是從報導縫隙中滲出的暗影,在解剖台與放大鏡下逐步顯影。 你可能會懷疑這些故事是真的——那正是恐怖的開始。 如果你喜歡帶著歷史餘溫的懸疑感、帶著冷光的小說筆觸, 歡迎進入暗房,打開檔案。
2025/08/31
1996年11月的台北,濕冷的冬雨綿綿不絕。這一晚,寒氣格外刺骨。 婦女運動的核心人物林雪雁,剛結束一場關於女性夜間安全與計程車管理改革的激烈會議。會議上,她言辭鋒利,直指制度漏洞,引來部分保守勢力的側目。散場時已近深夜十一點,同行的夥伴沈慧心憂心忡忡:「雪雁,太晚了,叫認識的車行派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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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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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24
改編自一九九六年真實刑案 桃園縣長官邸的清晨,八具屍體排列如祭品。 唯一倖存的建設局長,在生死邊緣掙扎數日後甦醒, 顫抖的手畫出兇手素描——穿著警察制服的男人。 彈道專家在現場發現一枚刻著「軍特」的彈殼, 追查指向一座不存在的軍火實驗室。 當倖存者筆下的警察肖像開始在街頭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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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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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24
改編自1987年真實案件 1987年寒冬,十二月二十一日,一場挾帶寒氣的強勁颱風邊緣正掃過北臺灣。傍晚六點,天已墨黑,雨勢傾盆,狂風捲起街道上的落葉和紙屑,狠狠摔在緊閉的門窗上。十歲的陳小光背著沉重的書包,站在「星光兒童才藝班」那扇被雨水打得模糊的玻璃門內,踮著腳,努力向外張望。父親陳志宏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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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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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鎮發生一宗命案,少女被殺害後棄屍在桃花樹下。十四年前,同樣的地點與命案現場布置,受害者是記者李海燕的好友丁小泉,而李海燕的父親被指為凶手,在獄中畏罪自殺。背負著回憶枷鎖的李海燕,回到桃林鎮,與同樣帶著傷痕的丁小泉初戀男友-刑警宋東年一起尋找真相。但是,記憶一旦解封,恐懼、悲傷、痛苦也將伴隨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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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描述萬年臨演東東 (劉冠廷 飾)與鄰居空姐林夢(隋棠 飾)一夜激情後,竟發現對方斷氣身亡,東東除了不能被女友小路(王淨 飾)發現,還得隱瞞身在現場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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