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空:晶片風暴下的年關驚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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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斷翼求生

“守護者”冰冷的“導彈威脅解除”五個字,如同撕裂厚重烏雲的第一縷陽光,短暫地刺破了機艙內絕對的絕望。壓抑的嗚咽和劫後餘生的抽泣聲從氧氣面罩下蔓延開來,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虛脫。

然而,這份死裡逃生的慶幸僅僅持續了數秒鐘。

嗚————!!!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令人心膽俱裂的金屬撕裂聲,如同瀕死巨獸的哀嚎,猛地從飛機尾部方向炸響!整個龐大的機體隨之發生了劇烈的、如同痙攣般的扭動和傾斜!機艙地板瞬間變得陡峭!沒有固定的物體和人體被狠狠拋向一側!尖叫聲再次爆發!

“尾部…尾部斷裂了!主梁斷了!”負責監控機艙狀況的那名劫匪(僅存的、未受傷的)發出絕望的嘶吼,聲音透過骷髏面罩都帶著哭腔!

透過舷窗,可以看到右側機翼後方,一大片扭曲的蒙皮和結構件如同破爛的風箏尾巴,在狂暴的氣流中瘋狂擺動、撕裂、剝離!巨大的裂口吞噬著空氣,發出鬼哭般的尖嘯!飛機的姿態變得更加難以控制,如同斷了翅膀的巨鳥,打著旋向下俯衝!

“高度兩千八!失速警告!我們在失速!”駕駛艙內傳來飛行員完全崩潰的嘶喊,通訊器裡充斥著刺耳的失速抖桿警報聲!

三千米以下的死亡紅線,已經被無情地踏破!飛機如同秤砣般加速下墜!太平洋墨藍色的、吞噬一切的海面,在舷窗外急速放大!死亡的冰冷觸感,比導彈更加真實地扼住了每一個人的喉嚨!

“棄機!準備水上迫降!所有人!立刻!馬上!到應急出口!快!”副駕駛帶著哭腔的咆哮透過殘存的通訊器傳來,這是唯一的、渺茫的生路!

機艙內瞬間炸開了鍋!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乘客們如同驚醒的獸群,瘋狂地撕扯著安全帶,哭喊著、推搡著,不顧一切地向著最近的機艙門和機翼上方的應急逃生出口湧去!秩序徹底崩潰!踩踏不可避免!

“不要擠!排隊!一個一個來!”倖存的空服員試圖維持秩序,聲音瞬間被淹沒在恐慌的浪潮中。

“阿杰!控制局面!”陳品宜忍著劇烈的眩暈和頭部的劇痛,對著那個摘下面罩、受傷的年輕劫匪(阿杰)嘶聲喊道!此刻,任何能維持秩序的力量都至關重要!

阿杰臉色蒼白,左肩的傷口在劇烈顛簸中滲出更多鮮血,但他眼神中的迷茫已被決絕取代。他猛地舉起手中的MP5衝鋒槍,對著機艙頂部“砰砰砰”連開數槍!刺耳的槍聲如同炸雷,瞬間壓過了混亂的尖叫!

“都給我停下!”阿杰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凶狠,槍口指向混亂的人群,“聽指揮!到應急門排隊!婦女兒童老人優先!誰再亂擠,老子第一個崩了他!”他此刻的身份無比微妙——前劫匪,現秩序維持者。但這份用槍口維持的、血腥的威懾,在生死關頭竟異常有效!瘋狂的人群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驚恐地看著他,下意識地開始放慢腳步,向著幾個應急出口方向匯聚。

“品寧!連上衛星!找最近的船!發求救信號!精確定位!”張介安的聲音嘶啞而急促,他半靠在陳品宜身上,右腿的傷口血流如注,每一次心跳都帶來劇烈的眩暈,但他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他看到了機艙尾部撕裂的慘狀,水上迫降的成功率微乎其微!必須讓救援力量第一時間鎖定他們的位置!

“我在試!干擾太強了!”陳品寧跪在顛簸的地板上,雙手死死抱著她那台寶貴的筆記型電腦,螢幕在劇烈搖晃中忽明忽暗。她背包裡的“充電寶”設備再次連接上電腦,功率全開,試圖穿透混亂的電離層和飛機本身的電磁干擾,搜尋海事衛星信號!進度條在螢幕角落艱難地爬升,如同在泥沼中掙扎。

“周小姐!”張介安的目光猛地轉向被父親緊緊護著的周明薇,帶著最後的希望,“妳的裝置!還能聯絡外面嗎?我們的位置!快!”

周明薇的情況同樣糟糕。啟動那個強大的干擾/偽裝裝置似乎透支了她的精神,臉色白得像紙,呼吸急促。她看了一眼手腕內側緊貼的黑色通訊器,頂端的綠光已經黯淡了許多。“裝置…過載…只能…最後一次短訊…”她艱難地說著,手指顫抖著在微型觸控屏上輸入著簡短的經緯度坐標和緊急代碼。

就在這片與時間賽跑、與死神角力的混亂中,一個冰冷的、帶著金屬顫音的電子笑聲,如同毒蛇吐信,幽幽地響了起來。

聲音來源——是倒在血泊中、斷腕處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蝮蛇”!

他骷髏面罩早已脫落,露出一張佈滿疤痕、因劇痛和失血而扭曲猙獰的臉。他僅剩的左手,顫抖著從胸前一個被鮮血浸透的暗袋裡,摸出一個紐扣大小的黑色裝置。裝置上,一個微小的紅色指示燈,如同惡魔的眼睛,微弱而執著地閃爍著。

“咳咳…嘿嘿…來不及了…” “蝮蛇”的聲音如同破風箱般嘶啞,帶著一種瘋狂的、嘲弄的滿足感,“‘蜂巢’…從來…沒指望我們…活著回去…也沒指望…那破飛機…落到誰手裡…”

他的話,如同冰錐,刺入每個人緊繃的神經!

“你…什麼意思?!”陳品宜的心臟猛地一沉,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攥緊了她!

“蝮蛇”咧開嘴,露出沾滿血沫的牙齒,笑容如同惡鬼:“‘鳳凰’…嘿嘿…真正的‘鳳凰’…早就…不在這架飛機上了…”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狠狠劈在張介安、陳品宜和陳品寧頭上!

“你說什麼?!”張介安掙扎著想撲過去,但失血和劇痛讓他動彈不得。

“蝮蛇”無視張介安的怒吼,渾濁的目光帶著最後的惡毒,掃過陳品寧和周明薇,最後定格在陳品宜那張染血的、充滿震驚的臉上。

“你們…很聰明…能聯繫上‘守護者’…能騙過‘看門塔’…咳咳…”他劇烈地咳嗽著,血沫從嘴角湧出,“可惜…晚了…太晚了…”

他沾滿血污的拇指,顫抖著,卻無比堅決地,按向了手中那個紐扣裝置中央!

“不!”陳品宜和陳品寧同時發出驚駭的尖叫!張介安目眥欲裂!

然而,預想中的爆炸或毀滅並未發生。

“蝮蛇”手中的裝置只是發出一聲輕微的“滴”聲,紅燈由閃爍變為常亮。緊接著,裝置內部似乎有極其微弱的數據流閃過。

“‘清道夫’…最終指令…” “蝮蛇”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神開始渙散,但嘴角那抹惡毒的笑容卻凝固著,“…刪除…所有…行動…日誌…抹除…‘蜂巢’…痕跡…” 他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詞,“…真正的…收穫…已經…落地…”

話音未落,他按著裝置的手猛地一鬆,頭歪向一邊,瞳孔徹底放大,生命的最後一絲氣息隨之消散。只有那個紐扣裝置上的紅燈,依舊執著地亮著,像一顆不祥的詛咒。

刪除日誌?抹除痕跡?真正的收穫已經落地?!

“蝮蛇”臨死前的話語,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陳品宜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她的大腦在劇痛和失血的眩暈中強行高速運轉,將“蝮蛇”的話與之前的所有線索碎片瘋狂拼接!

昨夜光點科技的血洗…目標明確指向“鳳凰涅盤”技術…

劫機發生在裝載著全球頂尖富豪和技術樣品的“財神機”上…

劫匪對重要乘客財富和情報的精準掠奪…

“蜂巢”啟動“清道夫”程序試圖毀滅一切證據…

“蝮蛇”臨死前宣稱真正的“鳳凰”早已不在飛機上…

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推測瞬間成型:這起驚天劫機案,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巨大的煙幕彈!一個精心策劃的障眼法!

“暗網之蛇”和背後的“蜂巢”,他們真正的目標,根本就不是這架飛機上的“鳳凰涅盤”樣品或資料!他們在昨夜襲擊光點科技時,就已經得手了!他們已經竊取了完整的“鳳凰涅盤”技術!而今天這架滿載著全球頂級財富和影響力的CI-001航班,從起飛那一刻起,就註定是一個吸引全世界目光、掩護他們真實行動和毀滅證據的巨型誘餌和犧牲品!

“財神機”的價值在於:

1.     吸引火力與注意:將全球安保力量和調查視線牢牢鎖定在這架飛機上,為真正攜帶技術的“暗網之蛇”核心成員或運輸渠道爭取寶貴的撤離時間!

2.     毀滅證據:無論劫機勒索是否成功,最終啟動“清道夫”程序將飛機毀滅,所有參與行動的底層劫匪(包括“蝮蛇”)和可能知曉部分內情的乘客(如威爾遜·霍克)都會被滅口,行動痕跡被徹底抹除!

3.     掠奪附加價值:順帶洗劫機上富豪巨頭的財富和隨身攜帶的頂級商業、科技情報,作為額外收益!

所以,“蜂巢”根本不在乎“蝮蛇”他們是否能拿到陳品寧“破解”出來的資料(那很可能是個空殼或陷阱),也不在乎飛機是否被“守護者”鎖定!他們只需要確保這架飛機,連同它承載的所有秘密和見證者,最終沉入太平洋!而真正的“鳳凰”,早已通過某條無人知曉的秘密渠道,安然抵達了目的地!

“品宜!信號!海事衛星連上了!”陳品寧的尖叫帶著狂喜,打斷了陳品宜腦海中翻騰的驚濤駭浪!筆電螢幕上,一個綠色的連接圖標終於亮起!她手指飛快操作,將飛機精確的GPS坐標、高度、速度、損毀情況以及“水上迫降中!緊急求救!”的訊息,通過衛星鏈路瘋狂發送!

幾乎同時,周明薇也艱難地按下了她裝置上最後的發送鍵!一道微弱的訊號融入天際。

“打開艙門!放滑梯!快!”阿杰和倖存的空服員聲嘶力竭地指揮著,衝向最近的應急出口手柄!乘客們在槍口的威懾和求生的本能下,爆發出了最後的秩序,在劇烈顛簸和尖銳的失速警報聲中,擠向出口!

轟!轟!

商務艙前部和機翼上方的應急艙門被猛地拉開!狂暴的氣流如同巨錘般灌入機艙!巨大的充氣滑梯瞬間彈出、展開,在狂風中劇烈擺動!

“跳!快跳!”阿杰頂在艙門口,用身體擋住部分灌入的狂風,聲嘶力竭地吼道!他手中的槍口指向艙外,卻是在為乘客指明生路!

乘客們閉著眼,發出絕望的尖叫,一個接一個,如同下餃子般撲向那在狂風中飄搖的橙色滑梯!下方,是越來越近、翻滾著白色浪花的墨藍色太平洋!渺小的人影瞬間被巨浪吞沒!

“姐!姐夫!走啊!”陳品寧收起電腦,背好背包,一手死死抓住旁邊的座椅固定自己,一手伸向陳品宜和張介安,小臉上滿是淚水和焦急。

陳品宜看著越來越近的海面,又看了一眼“蝮蛇”屍體旁那個依舊亮著紅燈的紐扣裝置,以及艙內混亂中遺落的那些被劫匪搜刮的珠寶、硬碟、加密晶片…這些富豪們視若生命的珍寶,此刻如同垃圾般散落。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煙幕彈…誘餌…棄子…

“蜂巢”…好狠的手段!

“走!”張介安用盡最後的力氣,左臂猛地發力,將陳品宜推向最近的充氣滑梯出口!同時,他僅憑一條左腿和強大的意志力,拖著重傷的身體,猛地撲向幾步之外、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李允兒!這位亞洲頂流巨星早已嚇傻,癱軟在地,無人顧及。

“跳!”張介安抓住李允兒的手臂,如同拎小雞般將她拽起,不顧她的尖叫,將她推向滑梯口!阿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李允兒,將她塞了出去!

“品寧!帶你姐走!”張介安對著陳品寧嘶吼,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劇痛和失血迅速剝離。

“要走一起走!”陳品寧哭喊著,和陳品宜一起撲過來,死死架住張介安的胳膊!

三人跌跌撞撞,在劇烈的顛簸和狂灌的氣流中,衝向最後一個開啟的應急出口!阿杰守在門口,伸出手:“快!”

就在陳品寧和陳品宜架著張介安,即將撲向滑梯口的瞬間!

轟隆——!!!

一聲更加沉悶、更加恐怖的巨響從機身中後部傳來!飛機如同被攔腰斬斷般猛地一震!緊接著,是令人牙酸的金屬疲勞斷裂聲!整個客艙尾部,連同撕裂的破口,在巨大的應力下,竟硬生生地開始向下彎折、斷裂、脫離!

機艙內瞬間天旋地轉!燈光徹底熄滅!巨大的負G力將所有人狠狠拋向艙頂!尖叫聲被狂暴的氣流撕碎!

陳品寧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將她狠狠甩飛!她死死抱住懷裡的筆記型電腦背包,身體如同狂風中的落葉,撞在冰冷的金屬艙壁上,瞬間失去了意識!

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她模糊的視線最後看到的,是姐姐陳品宜那雙充滿驚恐和絕望的眼睛,死死地抓著姐夫張介安的手,三人的身影在斷裂的機艙和狂暴的氣流中,如同斷線的風箏,被無情地拋散開來…

冰冷刺骨的海水,混合著航空燃油的刺鼻氣味,瞬間從斷裂的缺口處洶湧灌入!

波音777龐大的殘骸,拖著斷裂的尾部,如同燃燒的隕石,哀嚎著,一頭扎進了無盡的、墨藍色的太平洋之中。巨大的撞擊掀起滔天巨浪,隨即又被無邊的海洋無情地吞噬。

海面上,只有零星的、橙黃色的充氣救生筏和掙扎的人影,在洶湧的浪濤中載沉載浮,如同狂怒大海中的幾片微不足道的落葉。

幾分鐘後,淒厲的警報聲劃破長空。數架塗裝著美國海岸警衛隊標誌的救援直升機,如同鋼鐵海鷗般,從天際線呼嘯而來,強大的探照燈光柱如同利劍,刺破漸漸濃重的暮色,在翻滾的墨藍色海面上焦急地來回掃射。

紐約,長島,一處臨海的私人莊園內。溫暖的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映照著精心修剪的花園。

一個穿著考究絲綢睡袍、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的亞裔中年男人,端著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靜靜地站在窗前,凝視著窗外漆黑的海面。他的面容儒雅,眼神深邃,如同平靜的深潭。

房間內,巨大的液晶螢幕上,正無聲地播放著CNN關於“中華航空CI-001航班遭恐怖劫持後墜毀太平洋,多國展開聯合搜救”的突發新聞滾動字幕。畫面切換到衛星拍攝的、墜機海域的紅外熱成像圖,幾個微弱的熱源信號在浩瀚的藍色背景中如同風中殘燭。

男人身後,陰影中,一個如同幽靈般的身影靜靜佇立,聲音低沉而恭謹:“先生,‘貨物’已安全送達‘鳥巢’,狀態完好。‘清掃’工作…基本完成。CI-001,已確認墜毀。”

男人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晃動著杯中的冰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的嘴角,緩緩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冰冷的弧度。

“很好。”他輕聲說道,聲音溫和,卻帶著掌控一切的漠然,“讓我們的‘小鳳凰’,好好休息。真正的‘飛行’…才剛剛開始。”

他抬起酒杯,對著窗外翻湧的黑暗虛空,遙遙一敬。彷彿在祭奠那架沉入深淵的鋼鐵巨鳥,又彷彿在慶祝一場無人知曉的、完美的狩獵落幕。

螢幕上,代表倖存者的微弱熱源信號,在無情的海浪中,一個接一個地…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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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深淵之網

冰冷。無邊無際的冰冷和黑暗。

意識如同沉在漆黑的海底,被厚重的淤泥包裹,每一次掙扎都耗盡力氣。陳品寧感覺自己像一片羽毛,在無盡的虛無中飄蕩。耳邊只有單調的、沉悶的水流聲,還有…某種規律的、令人煩躁的電子音。

滴…滴…滴…

她努力想睜開眼,眼皮卻重若千鈞。身體的感覺遲鈍地迴歸,最先感知到的是刺骨的寒冷,深入骨髓,接著是頭部一陣陣鈍痛,像被重物反覆敲打。記憶的碎片如同鋒利的玻璃渣,混亂地刺入腦海:斷裂的機艙、狂暴的氣流、姐姐絕望的眼睛、姐夫染血的身影、冰冷的海水…

“姐…姐夫…” 她試圖發出聲音,喉嚨卻乾澀得像砂紙摩擦,只擠出一絲微弱的氣音。

“品寧!品寧!你醒了?聽得見嗎?” 一個帶著濃重哭腔、卻又充滿驚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無比熟悉。是姐姐陳品宜!

陳品寧用盡全身力氣,終於掀開了沉重的眼皮。刺眼的白光讓她瞬間流淚,視線模糊了好幾秒才逐漸清晰。

映入眼簾的是姐姐陳品宜那張憔悴卻寫滿關切的臉。她的額頭貼著厚厚的紗布,邊緣還滲著淡淡的血跡,臉色蒼白,眼窩深陷,佈滿了紅血絲,顯然也經歷了巨大的創傷和煎熬。但她緊緊握著陳品寧的手,掌心傳來溫熱而真實的觸感。

“姐…” 陳品寧的聲音嘶啞微弱。

“我在!我在這裡!別怕,沒事了,我們得救了!” 陳品宜的聲音哽咽,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滴在陳品寧的手背上,滾燙。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妹妹額頭的傷口,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陳品寧的視線緩緩移動。這是一個單人病房,潔白、安靜,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她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手臂上打著點滴,各種監測儀器的線纜連接著她的身體,發出規律的聲響。窗外陽光明媚,與記憶中那墨藍色的死亡深淵形成刺眼的對比。

“姐夫…姐夫呢?” 陳品寧的心猛地揪緊,掙扎著想坐起來,卻被陳品宜輕輕按住。

“介安他…” 陳品宜的眼神一黯,聲音低沉下去,“他在隔壁重症監護室…傷得很重…右腿槍傷感染,左臂撕裂傷,肋骨斷了兩根,還有嚴重的撞擊傷和失血…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但還沒脫離危險期…” 她的聲音帶著強壓的顫抖和無盡的擔憂。

陳品寧的心沉了下去,巨大的愧疚和後怕如同潮水般湧來。她記得最後時刻,是姐夫用身體擋住氣流和撞擊,將她和姐姐推向生路。

“其他人…?” 她艱難地問。

“我們…我們是幸運的。”陳品宜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飛機在最後時刻斷裂解體,尾部大部分沉沒…我們在機身前部的救生筏上,連同我們一共…只有二十七人獲救。” 她的聲音充滿了沉痛,“周先生…威爾遜·霍克…還有那個叫阿杰的年輕人…都在我們這筏上,活著。李允兒也獲救了,受了驚嚇。但是…更多人…” 她沒有說下去,搖了搖頭,眼中是深不見底的哀傷。兩百多條鮮活的生命,連同那架龐大的鋼鐵巨鳥,永遠沉入了太平洋的深淵。

二十七人。這個冰冷的數字,代表著一場慘絕人寰的悲劇。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進來的是兩位穿著深色西裝、神情嚴肅的男人。一位是亞裔,約莫四十歲,眼神銳利如鷹。另一位是白人,身材高大,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氣場沉穩。

“陳品宜女士,陳品寧小姐。”亞裔男人出示了證件,上面是FBI的徽章和名字:馬克·金(Mark Kim)。“很抱歉在這個時候打擾。我是FBI高級探員馬克·金,這位是我的同事,探員湯瑪斯·布萊克(Thomas Blake)。關於CI-001航班事件,我們有些緊急情況需要向兩位了解,特別是陳品寧小姐。”他的中文很流利,但語速很快,透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

陳品宜下意識地握緊了妹妹的手,眼神充滿警惕:“我妹妹剛醒,她需要休息!而且我先生還在重症監護室!”

“我們理解你們的遭遇,陳女士。”白人探員布萊克開口,聲音低沉,“但事關重大,牽扯到國家安全和數百條人命的真相。我們需要陳品寧小姐回憶在飛機上最後時刻,她通過劫匪通訊終端向那個代號‘守護者’(Guardian)的實體發送了什麼,以及她是否還保留任何相關數據。這對我們追查幕後元兇至關重要。”

陳品寧的心猛地一跳。“守護者”… 那個在最後時刻撤銷導彈攻擊的神秘存在!她的大腦雖然依舊昏沉脹痛,但頂尖駭客的本能讓她瞬間警覺起來。FBI… 他們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他們想從“守護者”那裡得到什麼?

“我…我發送了中止攻擊的指令和偽造的識別碼… 數據…”她艱難地回憶,突然想到什麼,聲音陡然提高,帶著急切,“我的背包!我的筆電!還有那個‘充電寶’設備!裡面有我捕捉到的劫匪通訊碎片!還有反向追蹤‘看門塔’(Watchtower)的記錄!這些是關鍵證據!”

金探員和布萊克探員對視一眼,布萊克開口道:“陳小姐,你的背包和個人物品在獲救時都經過了緊急處理和登記。我們的人已經將你的筆記型電腦和那個特殊設備從醫院保管處取出,正在進行數據恢復和取證。但是…”他頓了頓,語氣凝重,“設備受到海水浸泡和劇烈衝擊,損壞非常嚴重。我們的技術人員初步檢查,硬碟可能物理損壞,數據恢復難度極大。”

陳品寧的心涼了半截。沒有那些數據,很多關鍵線索就斷了!特別是“蝮蛇”臨死前關於“煙幕彈”、“真正鳳凰已落地”的驚人言論,以及那個刪除日誌的紐扣裝置…

“我能試試!”陳品寧掙扎著想坐起來,牽動了頭部的傷口,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氣,“我熟悉我的設備!我知道數據結構!讓我來!也許還有機會!”

“品寧!你別亂動!”陳品宜焦急地按住她。

金探員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權衡,最終點點頭:“可以。但必須在我們指定的安全環境下,由我們的技術人員全程監督。布萊克探員會安排。”他轉向陳品宜,“陳女士,關於你的專業領域,我們也需要你的協助。我們整理了一份機上倖存乘客的名單和一些背景資料,希望你能運用你的側寫專長,幫助我們分析其中是否存在異常,或者與‘暗網之蛇’、‘蜂巢’可能存在的聯繫。特別是一位名叫周明薇的乘客。”

周明薇!陳品宜心中一凜。那個在最後時刻發出強大干擾偽裝訊號、身份神秘的能源大亨千金!

“周明薇怎麼了?”陳品宜沉聲問。

“她的行為…有些解釋不通的地方。”布萊克探員接過話頭,拿出一份薄薄的檔案,“根據多位倖存乘客的筆錄,在飛機尾部爆炸、系統混亂、外部鎖定警告出現時,是她啟動了某種裝置,導致‘看門塔’的鎖定系統出現混亂,偵測到異常的‘鳳凰巢’(Phoenix Nest)IFF訊號。這為陳品寧小姐爭取到了關鍵時間。一個普通的富家千金,如何擁有並懂得操作如此高級的軍用級電子戰設備?她的動機是什麼?她與‘守護者’是否有關聯?”

陳品宜接過檔案,快速翻閱著上面關於周明薇的簡要信息:周振遠獨女,畢業於麻省理工電子工程系,愛好馬術、藝術… 背景看似乾淨。但陳品宜的職業直覺告訴她,這份檔案下的真實,絕非如此簡單。飛機上她啟動裝置時那冰冷決然的眼神,絕不是一個受驚的千金小姐能擁有的。

“我會仔細分析。”陳品宜鄭重地點頭,內心卻波濤洶湧。周明薇… 她到底是誰?是敵是友?她的裝置和“守護者”之間,是否存在著某種聯繫?這潭水,比她想像的更深。

就在這時,病房門再次被推開。這次進來的,是坐在輪椅上的周明薇。她臉色依舊蒼白,穿著寬大的病號服,腿上蓋著薄毯,左手打著點滴,右手則緊緊抓著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平板電腦。推著輪椅的,是她的父親周振遠。這位叱吒風雲的能源大亨,此刻也顯得憔悴不堪,但眼神中除了對女兒的擔憂,還有一種深沉的凝重。

周明薇的目光直接越過了兩位FBI探員,落在了病床上的陳品寧和陳品宜身上,最後停在陳品宜手中的那份檔案上。

“不用分析了,陳副教授。”周明薇的聲音平靜而清晰,帶著一絲虛弱,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她舉了舉手中的平板電腦。“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疑問。關於我,關於我的裝置,關於‘守護者’…還有,關於‘蜂巢’真正的目標。”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包括兩位神色驟然變得無比嚴肅的FBI探員。

“我的代號是‘信天翁’(Albatross)。隸屬於中華民國國家安全局,海外特別行動組。”周明薇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不大,卻如同驚雷在病房中炸響!

“我父親這次攜帶的,並非什麼油田數據晶片。那只是掩護。真正的任務,是護送我和我體內植入的‘信標’,以及我掌握的‘鳳凰涅盤’技術部分核心參數的加密副本,前往紐約,與美方情報機構進行最高級別的技術安全評估和聯合防禦協調。”她看向父親周振遠,後者沉重地點了點頭,證明了女兒的身份。

“我們收到線報,‘暗網之蛇’對‘鳳凰’技術志在必得,可能會有針對運輸路線的行動。因此,我們選擇了安保級別最高、也最出乎意料的‘財神機’CI-001作為掩護,並偽造了光點科技樣品隨機運輸的假情報。我們本以為萬無一失…”周明薇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和自責。

“但我們低估了‘蜂巢’的狠毒和滲透能力。”她的聲音冷了下來,“他們襲擊光點科技是幌子,真正目標是製造恐慌和混亂,掩蓋他們早已通過內部鼴鼠竊取完整技術的事實!而劫持CI-001,根本就不是為了勒索或搶奪所謂的樣品!他們從一開始,就是要將這架滿載著全球頂級目標和我們這個‘誘餌’的飛機,變成一個巨大的、吸引所有火力的靶子!最終用‘清道夫’程序徹底毀滅,抹除一切痕跡!讓真正的‘鳳凰’技術,在無人關注的陰影中,安然轉移!”

周明薇的話,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徹底剖開了“蜂巢”令人髮指的陰謀!印證了“蝮蛇”臨死前的惡毒宣告!這是一場從頭到尾的騙局!一場用三百多條人命和全球頂級財富作為祭品的、驚天動地的煙幕彈!

病房內一片死寂。連經驗豐富的FBI探員都為這計劃的規模和殘忍感到震驚。

“那…那個‘守護者’?”陳品寧急切地問。

“‘守護者’…”周明薇的眼神變得複雜,“它並非某個國家機構,而是一個由多國退役頂尖情報人員和技術專家組成的、高度機密的國際中立監察組織‘方舟’(Ark)的對外行動代號。他們的宗旨是監控並阻止可能引發全球災難的非法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及相關技術濫用。‘看門塔’(Watchtower)就是他們掌控的、極少數知曉其存在的太空監控平台之一。”

“‘蜂巢’利用了‘方舟’的監控機制!”周明薇的語氣陡然變得尖銳,“他們故意在CI-001上製造劫持、技術勒索的假象,甚至可能故意洩露‘鳳凰’技術的‘威脅性’,誤導‘方舟’認為這項技術一旦落入恐怖分子手中將引發災難!從而誘使‘守護者’啟動‘看門塔’的清除程序!這樣一來,毀滅飛機和所有證據的,就是‘方舟’!‘蜂巢’不僅能完美脫身,還能將黑鍋甩給這個神秘組織!甚至可能藉此挑起國際爭端!”

借刀殺人!禍水東引!好毒辣的連環計!

陳品宜倒吸一口冷氣,感覺遍體生寒。“蜂巢”的算計,深不見底!

“我們…我們在飛機上的反抗,破壞了他們的計劃?”陳品寧追問,帶著一絲後怕的慶幸。

“是的。”周明薇肯定地點頭,看向陳品寧的眼神帶著讚賞和感激,“品寧,你反向追蹤並聯繫上‘守護者’,發送的偽裝指令和後來的影像,是關鍵!加上我發出的干擾和IFF訊號,讓‘方舟’內部產生了懷疑,觸發了最高級別的復核程序,最終凍結了攻擊。否則…”她沒有說下去,但結果不言而喻。

“那現在呢?真正的‘鳳凰’技術在哪裡?‘蜂巢’的鼴鼠是誰?”陳品宜急切地追問。這是解開所有謎團的核心!

周明薇的臉色更加凝重,她將手中的平板電腦遞給陳品宜。“這是我在獲救後,通過安全通道接收到的、國內技術支援部門發來的最新分析報告。結合你們在飛機上獲取的碎片信息,以及我們對光點科技內部人員的緊急篩查…”她頓了頓,聲音低沉得可怕:

“我們懷疑,‘蜂巢’竊取技術的內部鼴鼠,以及負責將真正的‘鳳凰’技術轉移出去的關鍵人物…極有可能,已經偽裝成CI-001航班的倖存者…就在我們這二十七人之中!”

“什麼?!”在場所有人臉色劇變!

就在這時!

嗚——嗚——嗚——!

刺耳的警報聲突然從陳品寧床頭的監護儀上爆發!螢幕上代表心跳的曲線瞬間變成了一條瘋狂顫抖的直線!尖銳的警報聲響徹病房!

“怎麼回事?!”陳品宜大驚失色!

“病人生命體徵異常!室顫!準備急救!”聞聲衝進來的護士和醫生臉色大變,迅速圍向病床!

“不!不是心臟!”陳品寧卻猛地指向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那個FBI探員剛剛歸還的、看起來只是普通充電寶的黑色設備!只見設備側面一個極其隱蔽的指示燈,正瘋狂閃爍著刺目的紅光!螢幕上(如果有的話)一行微小的字體一閃而過:「遠程數據銷毀程序啟動 - 最終階段」

“是它!他們在遠程銷毀我設備裡的殘存數據!”陳品寧嘶聲喊道!她瞬間明白了警報的來源——她體內的生物監測芯片(用於監控她研發的某個AI模型對人體神經的影響)與這個設備是綁定的!設備檢測到最高級別的數據清除指令(通常是自毀),觸發了生物芯片的極端應激反應,誤導了監護儀!

幾乎在陳品寧喊出聲的同時!

病房的窗戶玻璃“嘩啦”一聲巨響,瞬間粉碎!一個冒著白煙的圓柱形物體被精準地投擲進來,滾落在地毯上!

“震撼彈!趴下!”經驗豐富的FBI探員金和布萊克同時發出怒吼,猛地撲向最近的掩體——病床和沙發!

轟——!!!

一聲足以震碎耳膜的巨響伴隨著足以致盲的強光在狹小的病房內猛然爆發!恐怖的衝擊波將輕物體掀飛!陳品宜、周明薇、周振遠瞬間被巨大的聲浪和強光淹沒,失去了所有感知!

強光和巨響中,一道如同幽靈般的黑影,從破碎的窗戶外蕩著繩索,迅捷無倫地翻滾入室!黑影全身籠罩在黑色的緊身作戰服中,頭戴夜視儀和防毒面具,動作快如鬼魅,沒有絲毫聲息!他手中端著一支加裝了消音器的短突擊步槍,槍口在煙霧瀰漫中,如同毒蛇的信子,第一時間就穩穩地指向了病床上因震撼彈衝擊而痛苦蜷縮、暫時失去反抗能力的陳品寧!以及她身邊那個閃爍著危險紅光的“充電寶”設備!

目標清晰——殺人!毀滅最後的數據痕跡!

黑影的手指,毫不猶豫地扣向了冰冷的扳機!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病房連通隔壁觀察室的門被猛地撞開!一個高大卻踉蹌的身影如同憤怒的暴熊般衝了出來!是張介安!

他顯然是強行拔掉了身上的監護設備,臉色因失血和劇痛而呈現出駭人的灰敗,右腿的繃帶迅速被鮮血染紅,僅靠著一條左腿和堅不可摧的意志支撐!他手中沒有任何武器,只有從點滴架上強行扯下的一截沉重的金屬掛桿!

在看到殺手槍口指向陳品寧的瞬間,張介安眼中爆發出毀滅一切的狂暴!他無視致命的槍口,僅存的左腿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身體如同出膛的炮彈,將手中的金屬掛桿,用盡全身的力氣,如同標槍般狠狠擲向殺手的面門!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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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毒牙浮現

「找死!!!」

張介安的怒吼如同受傷雄獅最後的咆哮,壓過了震撼彈餘波的耳鳴!那截沉重的金屬掛桿,裹挾著他傾盡生命的最後力量,撕裂混亂的空氣,如同復仇的標槍,直射殺手的面門!

殺手的動作快得非人!在張介安擲出掛桿的剎那,他持槍的手臂只是極其微調,槍口依舊穩穩鎖定病床上的陳品寧!他甚至沒有試圖完全躲閃,只是頭部以一個違背人體工學的角度猛地一偏!

嗤!

沉重的金屬掛桿帶著尖銳的風聲,擦著殺手的防毒面具邊緣飛過,狠狠扎入後方的牆壁,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桿尾劇烈震顫!

零點一秒的遲滯!對於頂尖殺手而言,已是致命的破綻!

殺手的手指已經壓下了扳機!但就在撞針即將激發底火的瞬間!

砰!砰!

兩聲沉悶得如同重錘擂鼓的槍響,幾乎同時在混亂的病房內炸開!

槍聲來自兩個方向!

第一槍,來自剛剛從震撼彈效果中勉強恢復一絲神智的FBI探員布萊克!他半跪在翻倒的沙發後,憑藉著驚人的戰鬥本能和對殺手位置的記憶,盲射出手!子彈擦著殺手揚起的手臂飛過,打碎了天花板上的燈罩!

第二槍,卻更加致命!來自——蜷縮在輪椅上的周明薇!

在震撼彈爆發、強光吞噬視野的瞬間,周明薇展現出了遠超常人的戰鬥素養!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陷入徹底的感官剝奪,而是憑藉著對病房佈局的記憶和驚人的意志力,強行壓制住生理上的極度不適!在殺手翻窗而入、槍口指向陳品寧的電光石火間,她的右手,如同從冬眠中甦醒的毒蛇,閃電般探入自己病號服寬大的袖口內側!

那裡,藏著一把比掌心還小的、線條流暢的陶瓷手槍!無聲,無金屬,足以避開常規安檢!

在張介安擲出掛桿、殺手本能偏頭躲避的瞬間!周明薇捕捉到了這轉瞬即逝的戰機!她甚至沒有完全抬起手臂,只是手腕以一個極其隱蔽的角度在輪椅扶手上猛地一撐,槍口從袖口探出,憑著感覺和殺手模糊的身影輪廓,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噗!

一聲輕微得幾乎被忽略的氣流聲!一枚特製的、幾乎沒有聲音的亞音速彈頭,精準無比地鑽入了殺手右側肩胛骨下方的位置!那裡,是肺葉與主要神經叢的交界處!

「呃!」殺手的身體猛地一顫!防毒面具下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他穩如磐石的槍口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晃動!扣向扳機的手指也為之一滯!

機會!

「品寧!設備!」陳品宜的尖叫帶著撕裂般的急切!她雖然也被震撼彈衝擊得頭暈目眩,但作為側寫師的敏銳讓她瞬間捕捉到殺手受創的細節和周明薇創造的機會!她看到殺手那閃爍著紅光的槍口,依舊若有若無地指向陳品寧身邊那個閃爍著同樣不祥紅光的「充電寶」設備!

毀滅數據!殺手的最終目標!

陳品寧在姐姐的嘶喊中猛地驚醒!強烈的求生欲和駭客的本能壓倒了震撼彈的餘威!她的目光瞬間鎖定床頭櫃上那個瘋狂閃爍的設備!沒有絲毫猶豫!她不知從哪裡爆發出的力量,身體如同彈簧般從病床上彈起,不顧頭部的劇痛和點滴針頭的拉扯,整個人狠狠撲向那個設備!

她的手,不是去拿,而是帶著一種毀滅的決絕,狠狠拍向設備側面一個極其隱蔽的、需要特定指紋和壓力才能觸發的物理按鈕——強制斷電與物理隔離自毀開關!

這是她在設計這個設備時,為最壞情況預留的最後防線!一旦按下,設備內部所有關鍵晶片將瞬間被注入高壓電流燒燬,核心儲存單元將被微型炸藥物理粉碎!代價是數據徹底湮滅,但也能阻止任何形式的遠程入侵和數據竊取!

啪嗒!

一聲輕微的機括聲!

滋滋滋——!

一陣刺耳的電流短路聲猛地從設備內部爆出!緊接著,一股濃烈的、帶著焦糊味的白煙瞬間從設備的散熱孔和縫隙中噴湧而出!設備表面閃過幾道刺目的藍白色電弧!那個瘋狂閃爍的紅燈,在達到最亮的頂峰後,如同被掐滅的燭火,驟然熄滅!整個設備瞬間變得滾燙,然後迅速冰冷、死寂!

數據…物理銷毀了!最後的痕跡被抹除!

「不!」殺手發出一聲憤怒到極致的電子變調嘶吼(顯然面具內置了變聲器)!他看到目標設備冒煙報廢,眼中爆發出毀滅一切的瘋狂!槍口瞬間從陳品寧身上移開,帶著無盡的怨毒,猛地指向了輪椅上臉色慘白、剛剛開槍重創了他的周明薇!這個女人,毀了他最重要的任務目標!

「明薇!」周振遠發出撕心裂肺的驚呼,奮不顧身地想撲向女兒!

晚了!

殺手的槍口已然鎖定!扳機即將扣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轟!」

病房厚重的木門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從外面整個撞飛!木屑紛飛中,一個高大如同鐵塔般的身影裹挾著凜冽的殺氣衝了進來!是阿杰!

他顯然是聽到了震撼彈的巨響和槍聲,不顧一切地趕來!他手中沒有槍,只有一把從消防櫃裡強行扯出的、沉重的紅色消防斧!他看到殺手槍口指向周明薇,雙眼瞬間赤紅!

「雜碎!去死!」阿杰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雙臂肌肉賁張,沉重的消防斧帶著開山裂石的威勢,被他用盡全身力氣,如同擲鐵餅般旋轉著狠狠擲向殺手!

呼——!

消防斧撕裂空氣,發出恐怖的嗚咽!攻擊範圍之大,完全覆蓋了殺手可能躲避的角度!

殺手感受到了背後致命的威脅!他不得不放棄射殺周明薇,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般詭異地向側前方撲倒翻滾!

轟!

沉重的消防斧狠狠劈在殺手剛才站立位置後面的牆壁上,深深嵌入,牆體龜裂!碎石飛濺!

殺手雖然躲開了致命一擊,但阿杰這狂暴的一擲為其他人爭取到了最後的、決定性的時間!

「FBI!不許動!放下武器!」金探員和布萊克探員終於完全從震撼彈的效果中恢復,手中的格洛克手槍穩穩地指向了剛剛翻滾起身的殺手!

同時,病房外響起了急促而密集的腳步聲和警笛聲!醫院的安保和聞訊趕來的紐約警察終於到了!

殺手單膝跪地,防毒面具下的眼神飛快地掃過全場:目標設備已毀(冒著煙),自己被槍擊受傷(右肩胛劇痛影響動作),前有FBI雙槍鎖定,後有那個擲斧的瘋子,外面援兵已到…

任務…失敗了!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隱晦的、冰冷的決絕!沒有絲毫猶豫!他沒有試圖反抗或突圍,反而做了一個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動作——他空著的左手,閃電般探向自己腰間戰術腰帶上的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盒!

「阻止他!自毀裝置!」周明薇嘶聲喊道!她認出了那種裝置!情報人員用於最後時刻毀滅身份證據的微型炸彈!

布萊克探員反應極快,槍口微調,砰的一槍射向殺手探向腰間的左手!

噗!

子彈精準地打穿了殺手的手腕!血花飆射!

但殺手的動作只是被阻滯了零點一秒!他的左手雖然被打穿,卻依舊憑著強大的意志力,用染血的手指狠狠按在了那個黑色小盒的中央!

嗡——!

一聲極其輕微的啟動音!

緊接著,殺手防毒面具的邊緣縫隙、頸部與作戰服連接處,猛地噴湧出大股濃密的、帶著刺鼻杏仁味的白色煙霧!瞬間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氰化物毒氣!退後!捂住口鼻!」金探員臉色劇變,厲聲吼道!

眾人驚駭後退,紛紛掩住口鼻!濃密的白色毒煙迅速在病房內蔓延,遮蔽了視線!

「咳咳…」殺手的身體在毒煙中劇烈地抽搐了幾下,隨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倒了下去,再也沒了聲息。

幾秒鐘後,毒煙被緊急啟動的病房通風系統和破開的窗戶迅速抽走、稀釋。

眾人驚魂未定地看向殺手倒下的位置。

只見地上只剩下一具蜷縮的黑色軀體,防毒面具依舊戴著。但當金探員和布萊克探員戴上防毒面具,小心翼翼地靠近檢查時,他們震驚地發現,殺手暴露在外的頸部、手腕等皮膚,以及作戰服沒有覆蓋的少量邊緣,竟然如同被強酸腐蝕過一般,呈現出可怕的黑褐色焦痂,並且在快速溶解、碳化!連同他按下的那個黑色小盒,也已經融化成一灘散發著刺鼻氣味的粘稠黑泥!

毀滅!徹底的毀滅!從肉體到裝備,沒有留下一絲可供追查的痕跡!

「該死!」布萊克探員狠狠一拳砸在牆上。這種毀屍滅跡的手段,是頂級死士的標配!線索徹底斷了!

病房內一片狼藉,充斥著硝煙、毒氣、血腥和焦糊的味道。劫後餘生的眾人面面相覷,心頭都壓著沉重的陰霾。

陳品宜緊緊抱著驚魂未定的陳品寧,目光掃過冒煙報廢的設備、殺手溶解的殘骸、重傷昏迷的張介安(剛才的爆發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還有輪椅上臉色蒼白、捂著胸口劇烈咳嗽的周明薇…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周明薇手中那個一直緊握的平板電腦上。

「明薇…」陳品宜的聲音沙啞而沉重,「你剛才說…懷疑內鬼在倖存者中…那份報告…?」

周明薇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嘴角溢出一絲血沫,顯然剛才強行開槍和啟動裝置對她的身體造成了巨大負擔。她艱難地舉起平板,螢幕在混亂中竟然奇蹟般地完好。

「在…這裡…」她喘息著,手指顫抖地在螢幕上滑動,調出那份標註著「絕密」的分析報告。「國內…技術支援…結合飛機黑匣子(尾部殘骸打撈中恢復的部分數據片段)、倖存者口供交叉比對…還有…光點科技內部核心人員…在事發前後的通訊和資金流動異常篩查…」

她的目光變得銳利如刀,掃過病房內的每一個人,包括兩位FBI探員、阿杰、周振遠、陳品宜姐妹。

「鎖定了…三個嫌疑最高的目標…」周明薇的聲音冰冷而清晰,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螢幕上,跳出三張照片和簡要信息。

第一張:一個頭髮花白、氣度儒雅的老者——威爾遜·霍克,「環宇精密」董事長。他曾在飛機上被劫匪逼迫交出核心光刻機設計圖。

疑點: 其在劫機發生前72小時,其私人加密通訊頻道曾與一個位於開曼群島的空殼公司有過短暫、無法破譯內容的異常數據交換。該空殼公司被懷疑是「暗網之蛇」的洗錢通道之一。且其在飛機上「被迫」交出的設計圖硬碟,事後技術恢復發現核心數據早已被預先轉移,硬碟內是無效數據。

第二張:一個打扮奢華、驚魂未定的年輕女人——亞洲頂流女星李允兒。

疑點: 過於「巧合」。其在飛機上「被搶走」的「海洋之心」藍鑽項鍊,經珠寶品牌方和保險公司聯合鑑定,墜機海域打撈到的項鍊殘骸中,那顆主鑽是極高仿的合成碳矽石,並非真鑽!真正的「海洋之心」早已被調包!誰能在她登機前完成調包?且其團隊中一名核心造型師在墜機事件後失蹤。

第三張:一個看起來忠厚老實、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倖存的空服員之一,王伯勳。在劫機發生時,他和其他空服員一起被劫匪控制,表現得驚恐順從。

疑點: 技術部門對飛機通訊系統(部分恢復數據)進行深度挖掘時發現,在劫匪控制駕駛艙後不久,有一個極其隱蔽的、利用飛機娛樂系統後門發出的、持續了數秒的加密定位訊號,指向了一個位於紐約長島的GPS坐標。訊號發射源,經逆向追蹤,鎖定在商務艙服務間內一部被劫匪忽略的內部服務通話分機上。而在那個時間點,唯一有機會、且有權限接觸那部分機的,只有當時在服務間內整理物品的王伯勳!並且,王伯勳的銀行帳戶,在事發前一週,有一筆來自海外、無法說明來源的五十萬美元鉅款匯入。

三個嫌疑人!一個掌握頂尖設備的巨頭,一個全球矚目的巨星,一個看似不起眼的空服員!每一個都有無法洗脫的重大嫌疑!

「『蜂巢』的『毒牙』…」周明薇的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目光如同冰錐,刺向平板上的三張照片,「…就藏在我們中間。他(她)目睹了一切,甚至可能參與了墜機後的殺局…目的,就是確保所有可能暴露『蜂巢』和真正『鳳凰』去向的線索…永遠沉默。」

病房內的空氣再次凝固。信任的基石在這一刻徹底崩塌。每一個人看向其他人的眼神,都充滿了審視和猜忌。倖存者的隊伍裡,潛伏著致命的毒蛇!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直站在角落、沉默地看著周明薇平板的阿杰,突然抬起頭。他的目光沒有看那三個嫌疑人,而是死死盯著周明薇平板螢幕上,那份分析報告末尾附帶的一張模糊的技術分析圖——那是從飛機黑匣子殘骸中恢復的一段異常音頻頻譜圖。

「這個聲音…」阿杰的聲音嘶啞,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指向頻譜圖上一個不起眼的、被標註出的細微波動峰,「…這個背景底噪裡的…脈衝調製…我聽過!」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阿杰身上!

「在哪裡聽過?!」金探員厲聲追問。

阿杰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艱難地吞嚥了一下,目光掃過威爾遜·霍克、李允兒、王伯勳,最後落在周明薇和陳品宜臉上,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毛骨悚然的話:

「在…在『蝮蛇』和『夜梟』…向『蜂巢』高層做行動最終確認的通訊裡!這個脈衝調製…是『蜂巢』最高級別通訊的…『毒牙』專用識別載波!只有『毒牙』本人發起或接收的通訊…才會嵌入這個獨特的『簽名』!」

阿杰的話,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毒牙」專用識別載波!出現在飛機黑匣子的記錄裡!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在飛機被劫持、甚至可能是在墜毀前的混亂時刻,「毒牙」本人,就在這架飛機上!就在倖存者之中!並且,他(她)在那一刻,啟動了某種通訊設備,與「蜂巢」進行了最後的聯絡!而那個設備發出的訊號,其獨特的「簽名」,被飛機的黑匣子無意中捕捉到了!

殺手滅口失敗,數據被毀,線索看似中斷… 卻在這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露出了致命的破綻!

「毒牙」的氣息,從未如此刻般清晰而冰冷地,縈繞在這二十七名倖存者的頭頂!

陳品宜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瞬間再次掃過平板上的三張照片——威爾遜·霍克、李允兒、王伯勳。她的側寫師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將阿杰提供的驚人信息與這三人的背景、行為、在飛機上的表現瘋狂地進行比對、交叉印證!

誰?誰最有可能、最有能力、也最有動機,在最後時刻發出那道致命的通訊?

病房內,落針可聞。每一個人急促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辨。倖存者之間的猜疑鏈,在這一刻被繃緊到了極致。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敲響。一名穿著白色制服、戴著口罩的護士推著裝滿藥品和器械的小車走了進來,聲音溫和:「打擾了,病人需要換藥和檢查。」

護士的目光低垂,推著小車緩緩走向離門最近、驚魂未定的李允兒。她的動作自然,彷彿對病房內劍拔弩張的氣氛毫無察覺。

然而,就在她的小車經過靠牆站立、正陷入沉思的威爾遜·霍克身邊時——

異變陡生!

那名護士低垂的眼眸中猛地爆射出駭人的凶光!她放在小車下的手快如閃電般抽出,手中握著的竟不是注射器,而是一把閃爍著幽藍寒光、造型奇特的陶瓷匕首!匕首帶著淒厲的破空聲,如同毒蛇出洞,狠辣無比地刺向威爾遜·霍克的後心!目標明確——滅口!

「小心!」阿杰的怒吼和陳品宜的驚呼同時響起!

威爾遜·霍克似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噗嗤!

利刃入肉的悶響!鮮血瞬間飆射!

但倒下的,卻不是威爾遜·霍克!

只見一直站在霍克側前方、看起來忠厚老實的空服員王伯勳,在護士抽刀的瞬間,竟展現出了與他體型和身份截然不符的敏捷!他肥胖的身體如同靈活的皮球般猛地向後一撞,用自己寬厚的後背,結結實實地擋在了霍克與匕首之間!

那柄淬毒的陶瓷匕首,深深沒入了王伯勳的後腰!

「呃啊!」王伯勳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劇烈顫抖,臉色瞬間變得灰敗!

「伯勳!」威爾遜·霍克這才反應過來,驚駭欲絕!

「殺手還有同夥!」布萊克探員怒吼,槍口瞬間指向那名偽裝的護士!

但那名護士一擊不中,毫不戀戰!她猛地拔出匕首(帶出一蓬血雨),身體如同沒有重量的鬼魅,藉著拔刀的力道向後急退,同時左手一揚,數枚圓球狀的東西被她擲向地面!

噗!噗!噗!

濃密的、帶著刺鼻氣味的煙霧瞬間爆開!比剛才殺手的毒煙更加濃烈,迅速吞噬了門口區域!

「煙霧彈!掩護撤退!」金探員厲聲喝道,槍口對著煙霧瘋狂射擊,但只聽到子彈打入牆壁的聲音。

煙霧迅速被通風系統抽散。門口,除了地上王伯勳痛苦蜷縮的身體和一大灘迅速擴大的血跡,那名偽裝護士早已消失無蹤!

「追!」金探員和布萊克探員立刻衝出門外。

病房內再次陷入混亂。醫護人員衝進來搶救重傷的王伯勳。

陳品宜沒有去看王伯勳,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鐳射,死死鎖定在驚魂未定、被阿杰護在身後的威爾遜·霍克臉上!又緩緩移向輪椅上臉色蒼白、眼神深邃的周明薇。

王伯勳…為什麼要替霍克擋刀?是忠誠?還是…某種更深的掩護?這突如其來的刺殺,目標真的是霍克嗎?還是…為了坐實霍克的「嫌疑」,轉移視線?

而周明薇…她對這一切,又知道多少?「信天翁」的身份,是否就是最後的真相?

「毒牙」…這條隱藏在深淵中的致命毒蛇,在連續的失敗和暴露的壓力下,終於被逼得開始瘋狂地撕咬!真正的獵殺,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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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婚禮的鐘聲(終章)

偽裝護士的毒煙尚未散盡,病房內瀰漫著血腥與刺鼻化學劑的混合氣息。王伯勳蜷縮在地,後腰傷口汩汩湧出的鮮血迅速在地毯上暈開刺目的暗紅,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去,每一次痛苦的抽搐都牽動著所有人的神經。醫護人員圍著他緊急施救,但淬毒匕首的凶險讓氣氛凝重如鉛。

威爾遜·霍克驚魂未定,被阿杰和趕回來的FBI探員護在身後,臉上交織著後怕、困惑和難以置信。李允兒縮在角落,臉色慘白如紙,顯然被連續的刺殺嚇得魂飛魄散。周明薇坐在輪椅上,目光銳利如鷹,緊盯著垂死的王伯勳和驚疑的霍克,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平板邊緣。陳品宜則強壓著翻騰的情緒,側寫師的直覺如同警鈴般尖銳鳴響——王伯勳的擋刀,絕非表面那麼簡單!這更像是精心策劃的戲碼,目的在於混淆視聽,保護真正的“毒牙”!

「堅持住!王先生!看著我!」醫生大聲呼喊,試圖維持王伯勳的意識。

王伯勳渙散的目光艱難地聚焦,劇痛讓他渾身顫抖,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麼。他的目光艱難地掃過眾人,最後,竟然定格在陳品宜臉上!那眼神極其複雜,充滿了痛苦、哀求,還有一絲…詭異的釋然?

「他…他…不是…」王伯勳的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伴隨著血沫從嘴角溢出。

「誰不是?王伯勳!說清楚!」金探員俯身急問。

王伯勳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瞳孔開始放大。就在眾人以為他即將帶著秘密嚥氣之時,他那隻沒有受傷的、沾滿自己鮮血的右手,卻極其隱蔽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在身下的地毯上,以一種微弱卻異常規律的節奏,輕輕敲擊起來!

嗒… 嗒嗒嗒… 嗒… 嗒嗒…

聲音極輕,幾乎被搶救的嘈雜聲淹沒。但一直死死盯著他的陳品宜,瞳孔驟然收縮!她的大腦如同高速解碼器,瞬間捕捉到那熟悉的節奏模式——摩爾斯電碼!

「他在發信號!」陳品宜失聲驚呼!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王伯勳那隻染血的手指上!

嗒嗒… 嗒… 嗒嗒嗒… 嗒嗒… 嗒…

陳品宜的心臟狂跳,嘴唇無聲地跟著那節奏默念,瞬間解譯出簡短的字母組合:C-H-U-R-C-H

Church!教堂!

最後一個點劃敲完,王伯勳的手無力地垂下,頭一歪,瞳孔徹底渙散,生命氣息戛然而止。他的嘴角,卻凝固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彷彿解脫般的詭異弧度。

「Church?」布萊克探員眉頭緊鎖,「教堂?什麼意思?指認地點?還是暗號?」

病房內一片死寂。王伯勳用生命最後的力氣傳遞的訊息,如同一個冰冷的謎團。他指認霍克「不是」?不是什麼?不是“毒牙”?那他為何擋刀?這“教堂”又指向何方?

陳品宜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王伯勳的眼神、臨終的摩斯電碼、擋刀的行為… 無數碎片在她腦海中瘋狂碰撞、拼接!一個驚人的推測逐漸成型!

「他不是在指認地點…」陳品宜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寒意,目光緩緩抬起,如同冰冷的探針,再次鎖定驚疑不定的威爾遜·霍克,「他是在…懺悔!也是在…求救!」

「什麼意思?」周明薇眼神銳利。

「王伯勳擋刀,不是忠誠,而是恐懼和脅迫下的贖罪!」陳品宜語速加快,邏輯清晰如刀,「他銀行帳戶那筆來歷不明的鉅款,就是被收買的證據!他利用職務之便,在服務間發出定位訊號,為劫匪提供精確的內部信息,甚至可能協助了‘毒牙’在機上的通訊!他是‘蜂巢’安插的內應,是‘毒牙’計劃中的一環!」

「但是,」陳品宜話鋒一轉,目光如炬地盯著霍克,「他沒想到‘蜂巢’如此狠毒,連他們這些執行者也要滅口!飛機墜毀時他僥倖活命,但知道自己難逃滅口!當他看到偽裝護士刺殺霍克時,他瞬間明白了——‘蜂巢’要殺霍克滅口,坐實霍克的‘嫌疑’,同時也必然會除掉他這個知情的內鬼!他替霍克擋刀,不是救霍克,而是為了爭取臨死前說話的機會!用自己最後的命,發出指認真正‘毒牙’的訊號!他臨死前看著我說‘他…不是…’,指的就是霍克不是‘毒牙’!而‘CHURCH’…」

陳品宜的目光猛地轉向病床上虛弱的陳品寧:「品寧!婚禮!表妹的婚禮在哪裡舉行?!」

陳品寧先是一愣,隨即一個激靈,脫口而出:「聖·瑪格麗特教堂!在長島!就是今天下午三點!」

聖·瑪格麗特教堂(St. Margaret's Church)!

王伯勳臨終電碼的指向瞬間清晰!「毒牙」的目標,或者說,「毒牙」本人,將會出現在這場婚禮上!那裡,是「蜂巢」計劃的最終環節,也是「鳳凰涅盤」技術最終交接或啟動的關鍵節點!

「立刻封鎖聖·瑪格麗特教堂!最高警戒!疏散人群!」金探員對著通訊器狂吼,臉色鐵青。

「來不及了!」周明薇看著平板電腦上剛剛收到的加密訊息,聲音冰冷,「婚禮…已經開始了!受邀賓客名單裡,有威爾遜·霍克先生,以表妹未婚夫家族重要商業夥伴的名義出席。還有…」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李允兒小姐,作為婚禮特邀的表演嘉賓。」

霍克和李允兒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他們出現在婚禮現場,完全合情合理,但此刻卻成了最致命的嫌疑!

「阿杰!保護周先生和明薇去安全屋!金探員,布萊克探員,立刻調動所有力量包圍教堂!品寧,我需要你!」陳品宜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指揮力,「介安…」她看向重症監護室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隨即被更深的決絕取代,「我們必須阻止他們!在婚禮結束前!」

「姐!我的設備…」陳品寧看著床頭櫃上那台冒煙報廢的「充電寶」,滿是遺憾。

「用這個!」周明薇迅速從輪椅暗格裡抽出一個銀灰色的、比手機略大的扁平設備,拋給陳品寧。「‘信天翁’專用戰術終端,算力足夠,加密等級最高,能接入FBI和安全局的聯合頻道!品寧,教堂內部的安保系統、通訊信號,靠你了!」

陳品寧接過那冰冷而充滿科技感的設備,眼中瞬間燃起鬥志的光芒。「交給我!」

「陳女士,你的計畫?」布萊克探員沉聲問。

「我們去參加婚禮。」陳品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閃爍著獵手般的光芒,「作為新娘的表姐,合情合理。‘毒牙’想利用這場婚禮完成最後的儀式?那我們就送他一份…終身難忘的‘新婚賀禮’!」

紐約長島,聖·瑪格麗特教堂。

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窗,灑下夢幻般的光暈。管風琴莊嚴而喜悅的旋律迴盪在挑高的穹頂之下。空氣中瀰漫著百合與玫瑰的馥郁香氣。賓客們衣著光鮮,低聲談笑,臉上洋溢著祝福的笑容。紅毯盡頭,穿著聖潔婚紗的新娘挽著父親的手臂,臉上帶著羞澀而幸福的紅暈,正緩緩走向西裝筆挺、滿眼愛意的新郎。

一切都完美得如同童話。

然而,在這祥和喜慶的表象之下,暗流洶湧!

教堂外圍,已被FBI和紐約警方重裝部隊以「反恐演習」的名義悄然封鎖,狙擊手佔據制高點,無人機無聲盤旋。教堂內部,看似普通的賓客和侍者中,混入了大量便衣特工,他們的眼神如同鷹隼,掃視著每一個角落。

二樓不起眼的唱詩班閣樓裡,陳品寧蜷縮在陰影中,手指在周明薇給的戰術終端上飛快跳躍。螢幕上瀑布般的數據流滾動,一個個監控畫面被切換、放大、分析。她戴著特製的骨傳導耳機,與陳品宜和周明薇(在安全屋遠程指揮)保持著加密通訊。

「姐,安保系統已接管,無異常物理入侵。通訊信號掃描中…發現三個加密強度異常的私人頻段,正在嘗試破解…」

「明薇姐,賓客名單交叉比對完成,霍克的隨行助理身份有偽造痕跡!李允兒的化妝師團隊裡多了一個陌生面孔!」

「品寧,重點監控新娘休息室外的走廊和新郎的休息室!『交接』最可能發生在儀式前後的私密空間!」

陳品宜穿著得體的禮服裙,如同一位真正來參加婚禮的賓客,端著香檳杯,優雅地穿梭在人群中。她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欣賞著教堂的裝飾,實則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捕捉著每一絲細微的異常:霍克與一位中東面孔的富商低聲交談時,手指無意識地在酒杯杯腳敲擊的節奏;李允兒補妝離場時,她那位「陌生」化妝師緊隨其後,手中化妝箱的重量似乎不太對勁;新郎在儀式開始前,獨自進入休息室前,與一位教堂工作人員(FBI便衣)交換了一個極其隱晦的眼神…

側寫師的直覺和邏輯鏈條在她腦中飛速構建。王伯勳的指認、霍克的異常、李允兒團隊的疑點… 但這些似乎都太過刻意,像是被拋出的煙霧彈!

真正的“毒牙”,應該更隱蔽,更接近核心!他(她)要確保“鳳凰”技術的最終啟動或交接萬無一失!目標會是新郎新娘嗎?不,風險太大。是牧師?還是…某個看似毫不相干的人?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前排親友席。突然,她的視線定格在新娘母親——她的小姨——身邊,一位笑容溫和、氣質儒雅、正在低頭整理領結的亞裔中年男人身上!那個男人… 陳品宜的心臟猛地一沉!登機前在桃園機場貴賓廳,她似乎瞥見過這個身影,當時他正與威爾遜·霍克低聲交談!而此刻,他胸前別著的新郎家族“摯友”的胸針,似乎與他低調的氣質有些微妙的違和感!

「品寧!鎖定前排左側,新娘母親旁邊,灰色西裝、亞裔面孔、戴金絲眼鏡的男人!面部特徵捕捉,立刻進行深度背景核查!」陳品宜對著隱藏式麥克風急促低語。

「收到!人臉識別啟動… 數據庫比對中… 姐!沒有記錄!完全空白!」陳品寧的回覆帶著震驚,「他的邀請函ID關聯的身份是假的!系統被高級手段偽造了!」

與此同時!

嗚——嗚——嗚——!

陳品寧的戰術終端上,刺耳的警報圖標瘋狂閃爍!

「檢測到高強度加密數據流爆發!源頭…源頭在新郎休息室!數據特徵…匹配度99% --> 『鳳凰涅盤』核心啟動協議!他們在啟動『鳳凰』!」

「阻止他!」陳品宜和周明薇的聲音同時在耳機中炸響!

轟——!!!

一聲劇烈的爆炸聲猛地從新郎休息室方向傳來!厚重的木門被炸得粉碎!濃煙和火光瞬間湧出!尖叫聲和驚呼聲撕碎了教堂的寧靜!人群瞬間大亂!

「恐怖襲擊!」「快跑!」賓客們驚慌失措,哭喊著四散奔逃!

「行動!行動!」金探員的怒吼在通訊頻道響起!埋伏的便衣特工和外面的突擊隊如同猛虎般撲向休息室!

混亂!極致的混亂!爆炸的煙霧和奔逃的人群成了最好的掩護!

陳品宜沒有被爆炸吸引!她的目光如同鎖定獵物的母豹,死死盯著那個亞裔男人!在爆炸聲響起的瞬間,所有人都在驚慌四顧或奔逃,唯有他!他的動作在驚慌的人群中顯得異常沉穩!他沒有跑,反而藉著人群的掩護,迅速而精準地靠近了禮壇後方那台巨大的、用於播放婚禮影片和背景音樂的主控電腦!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U盤形狀的黑色裝置,閃電般插入了電腦主機的USB接口!

「目標在禮壇主控電腦!他要植入程序!」陳品宜對著耳機嘶吼,同時不顧一切地推開驚慌的人群,向禮壇衝去!

「攔住他!」布萊克探員發現了異常,舉槍瞄準!

但太晚了!那亞裔男人動作快得驚人,插入裝置後立刻後撤,身體如同游魚般滑入混亂的人群!

「品寧!主控電腦!快!」陳品宜眼睜睜看著目標消失在奔逃的人潮中,對著耳機大喊!

「明白!強制接管系統權限!物理隔離啟動!」閣樓上,陳品寧的手指在終端上化為殘影!她直接繞過系統防火牆,利用FBI的最高授權,強行遠程鎖死了禮壇主控電腦的所有外部端口,切斷電源備用線路,並啟動了周明薇終端內置的電磁脈衝干擾程序!

嗡!

一股無形的電磁脈衝以主控電腦為中心爆發!螢幕瞬間黑屏!機箱內部冒出一縷青煙!那個插入的黑色裝置頂端閃爍的紅燈驟然熄滅!

「系統鎖死!外部裝置失效!」陳品寧的聲音帶著勝利的顫抖!

「幹得好!」陳品宜剛鬆一口氣。

轟!轟!

又是兩聲劇烈的爆炸!這次來自教堂兩側的出口!顯然是預設的炸彈被遙控引爆!濃煙、火焰和建築碎塊封堵了主要的逃生通道!恐慌加劇,踩踏發生!

「他在製造混亂,掩護撤退!」周明薇的聲音冰冷。

就在這時,陳品宜的耳機裡傳來陳品寧驚恐到變調的尖叫:「姐!小心你右前方!李允兒!她的化妝箱!」

陳品宜猛地轉頭!只見混亂的人群中,李允兒被她的保鏢和那個「陌生」化妝師護著,正驚慌地向側門湧去!而那個化妝師手中的箱子,箱蓋不知何時已經彈開,裡面露出的根本不是化妝品,而是密密麻麻的線路、閃爍的指示燈,和一個正在瘋狂跳動倒計時的液晶屏!

人體炸彈!

「炸彈!疏散!快!」陳品宜的嘶喊響徹通訊頻道!

但人群太過擁擠混亂!側門被爆炸的建築碎塊半封堵,人群擠作一團!化妝師臉上露出狂熱而絕望的笑容,死死抱著箱子,衝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倒計時只剩下最後五秒!

千鈞一髮!

「砰!」

一聲沉悶的槍響!

子彈並非來自特工!而是來自——威爾遜·霍克身邊那個一直沉默的、如同影子般的貼身助理!他手中握著一把隱藏的小型手槍,槍口冒著青煙!子彈精準無比地射入了那個化妝師的眉心!

化妝師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身體軟軟倒下,懷中那閃爍著死亡倒計時的化妝箱也脫手滾落!

倒計時停在最後一秒!紅光瘋狂閃爍,卻沒有爆炸!

「是…是鬆發引信!撞擊觸發!」布萊克探員衝上前檢查,驚出一身冷汗!若非那助理果斷擊斃攜帶者,炸彈落地就會引爆!

霍克的助理?陳品宜心中疑竇叢生。這個助理的身手和果決,絕非普通商人保鏢!

混亂稍歇。突擊隊控制了局面,開始疏散和搜捕。新郎休息室的爆炸只是震撼彈和煙霧彈,無人重傷。但那個亞裔男人如同人間蒸發,消失在了混亂中。

「『毒牙』跑了?」金探員臉色鐵青。

「不!他還在!」陳品宜的目光如同冰錐,猛地射向禮壇後方,那象徵著純潔與誓言的十字架下方!

只見牧師驚魂未定地癱坐在椅子上,而他身後那本厚重的聖經下方,一個微小的、如同鈕釦電池般的裝置,正吸附在木質講壇的背面縫隙裡,一個細微的藍色指示燈,如同惡魔的眼睛,無聲地閃爍著!

「品寧!檢測那個藍燈裝置!」陳品宜厲聲喝道!

陳品寧的戰術終端立刻鎖定,數據飛速分析。「無線訊號發射器!頻率…指向教堂地下室的暖通空調主控系統!它在發送持續的啟動維持訊號!」

「地下室!暖通系統!」周明薇的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他們把『鳳凰』的啟動核心…偽裝成暖通系統的某個控制模組!利用教堂龐大的電力系統和網路作為掩護和能源!剛才的爆炸和混亂,不是為了逃跑,而是為了掩護最終啟動程序的完成!那個裝置是維持訊號,確保啟動不被中斷!」

「立刻切斷教堂所有外部電力!物理破壞地下室主控!」金探員咆哮!

「來不及了!啟動協議是最後階段!強行斷電可能觸發不可預知的後果!」陳品寧的聲音帶著絕望,「訊號是加密的!我無法遠程中止!」

「物理位置!給我精確位置!」張介安低沉而堅定的聲音,突然透過耳機傳來!他竟然拔掉了監護設備,拖著重傷的身體,在阿杰的攙扶下,強行趕到了教堂外圍!

「介安!你…」

「位置!品寧!」張介安的聲音不容置疑,帶著鋼鐵般的意志。

「地下…室…東南角…第三號…主風機控制櫃…核心板…坐標已同步到你的戰術終端!」陳品寧含著淚,將數據傳輸過去。

「掩護我!」張介安只說了三個字,猛地推開阿杰,僅靠一條左腿和強大的意志,如同受傷卻更加兇猛的野獸,撞開混亂的人群,拖著染血的繃帶,義無反顧地衝向通往地下室的側門!那裡煙霧瀰漫,情況不明!

「姐夫!」陳品寧在耳機中哭喊!

「火力掩護!」金探員和布萊克探員立刻指揮特工壓制可能存在的敵人,為張介安開路!

陳品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強迫自己冷靜!她的目光掃過全場。霍克和他的助理?李允兒?牧師?還有那些驚恐的賓客… 真正的“毒牙”,一定在現場某個角落,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等待著“鳳凰”最終展翅的時刻!他(她)是誰?!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新娘——她滿臉淚痕、驚恐地依偎在新郎懷中的表妹身上。表妹的頭紗有些凌亂,而在那精緻的髮髻後方,一個極其微小的、如同髮飾碎鑽的藍色光點,正以與講壇下裝置完全同步的頻率,微弱而執著地閃爍著!

生物信標! 啟動程序的最終確認鑰匙,竟然在新娘身上!

「品寧!新娘髮髻!藍色信標!那是生物鎖!毀掉它!」陳品宜對著耳機嘶吼,同時不顧一切地撲向禮壇!

「收到!」陳品寧的戰術終端瞬間鎖定新娘頭部!一道精準的、低功率的定向微波脈衝從唱詩班閣樓隱藏的發射器射出!

嗡!

新娘髮髻上那個藍色光點瞬間黯淡、熄滅!彷彿一顆星辰被強行掐滅!

與此同時!

地下室方向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和金屬撕裂的巨響!緊接著,是張介安壓抑著劇痛的低吼:「搞定了!」

整個教堂的燈光猛地閃爍了一下!那台禮壇下的藍色指示燈裝置,以及地下室深處某個隱藏的、承載著毀滅性技術的晶片核心,在失去啟動維持訊號和生物鎖確認的瞬間,內部預設的自毀程序被觸發!

滋啦… 噼啪…

一陣密集的電火花閃過!兩個裝置同時冒出青煙,徹底報廢!空氣中瀰漫開一股淡淡的臭氧味。

「鳳凰」… 涅盤失敗了。

教堂內一片死寂。只有劫後餘生的粗重喘息和壓抑的哭泣。

陳品宜衝到禮壇,緊緊抱住驚魂未定的表妹。新郎感激地看著她。

突擊隊衝入地下室,扶出了渾身是血、幾乎虛脫卻眼神依舊銳利的張介安。阿杰和金探員迅速控制了現場。

陳品寧從閣樓衝下,哭著撲向姐姐和姐夫。

周明薇的聲音在耳機中響起,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疲憊:「衛星監控顯示,教堂周邊所有異常數據傳輸終止。‘蜂巢’的訊號…消失了。」

然而,陳品宜的目光卻依舊如同鷹隼,掃視著混亂漸平的現場。威爾遜·霍克在助理的攙扶下,神色複雜。李允兒癱坐在地,妝容全花。牧師驚魂未定… 還有許多驚恐未消的賓客。

那個亞裔男人消失了,但陳品宜知道,“毒牙”絕不止一人。真正的幕後黑手,那個在長島莊園裡對著黑暗大海舉杯的身影,依然隱藏在更深的迷霧之中。王伯勳臨終的“CHURCH”,不僅僅是地點,更是一種警示——這神聖之地見證的陰謀與殺戮,遠未終結。

“蜂巢”只是暫時退去,“鳳凰”的風暴,才剛剛開始醞釀。

警笛聲由遠及近,紅藍光芒閃爍著穿透教堂彩繪玻璃。混亂終將平息,婚禮的鐘聲遲遲敲響,悠揚而莊嚴,穿透了硝煙,迴盪在劫後餘生的教堂穹頂之下。鐘聲裡,有慶幸,有悲傷,有未解的謎團,更有不屈的鬥志。

陽光重新灑落,照亮了聖壇前相擁的新人,照亮了陳品宜、張介安、陳品寧三人染血卻堅毅的面龐。他們的目光越過教堂的廢墟,投向未知的遠方。

戰鬥,遠未結束。而他們,終將追索至黑暗的最深處,讓真相與正義,在下一場風暴來臨前,發出震徹寰宇的鳴響。

(全文完)

後記:握著手術刀的手

當最後一個字落定,波音777的殘骸彷彿仍在腦海中沉浮,機艙內的血腥味與太平洋的鹹澀似乎仍未散去。這場由晶片引發的風暴,裹挾著人性最極致的貪婪、勇氣、背叛與犧牲,終於在虛構的教堂鐘聲裡暫告段落。然而,合上故事的書頁,一個更為沉重的叩問卻在寂靜中迴響:科技,這柄我們親手鍛造、日益鋒利的手術刀,最終會切開通往天堂的道路,還是劃開直抵地獄的深淵?

《劫空:晶片風暴下的年關驚魂》本質上,是一場關於「工具」本質的漫長審視。那象徵人類智慧巔峰的「鳳凰涅盤」光子晶圓蝕刻技術,在故事裡擁有截然相反的雙重面孔:它可以是驅動未來、點亮文明的燈塔,瞬間轉化為綁架世界、收割生命的鐮刀。它靜靜躺在實驗室的無塵環境裡時,代表著物理定律的突破與人類集體智慧的結晶;一旦落入「暗網之蛇」與其背後「蜂巢」的掌中,卻立刻化為毀滅的密碼,成為懸在數百條無辜生命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故事中的每一項關鍵技術,都在扮演這雙刃的角色:

·       陳品寧的駭客裝備: 那是她洞穿虛擬迷宮的眼睛和利爪,是對抗劫匪通訊封鎖、破解致命導彈鎖定的唯一生機。沒有這些技術,所有人早已葬身太平洋。然而,同樣的原理與能力,若由「蜂巢」掌握,則成為無孔不入的監控、精準的社會工程攻擊、癱瘓關鍵基礎設施的武器。

·       周明薇的偽裝與干擾裝置: 作為「信天翁」,她的技術是潛伏的盾與迷惑的煙幕,是爭取關鍵時間、混淆「看門塔」鎖定的救命稻草。但這類軍用級電子戰技術若被惡意濫用,足以癱瘓城市、製造大規模混亂,成為新型態的恐怖攻擊。

·       「清道夫」程序與「看門塔」平台: 它們本可成為守護人類文明免於毀滅性技術擴散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維持某種恐怖的平衡。但在故事裡,它們卻淪為「蜂巢」借刀殺人、湮滅罪證的完美工具。操縱它們的「守護者」組織,其存在本身就在模糊正義與霸權的界線。

·       「毒牙」的生物鎖與微型裝置: 將啟動密鑰嵌入新娘的髮飾,將毀滅指令偽裝成紐扣——這種微型化、生物整合的技術令人驚嘆其精巧,卻也因其隱蔽性與致命性而毛骨悚然。它代表了科技與人體、與日常生活場景的深度嵌合,其善惡完全繫於使用者的意圖。

這些技術本身,如同手術刀般冰冷、精準、不帶感情。它們是物理法則的產物,是代碼的集合。決定它們是劃開癌腫拯救生命,還是割開喉嚨終結呼吸的,從來不是鋼鐵或矽晶本身,而是握著手術刀的那隻手,以及驅動那隻手的心智與意志

「蜂巢」的陰謀之所以令人膽寒,不在於其科技多麼先進,而在於其對人性的徹底蔑視與工具化。他們視技術為純粹的力量槓桿,視人命為可計算的籌碼,視道德與倫理為束縛弱者的可笑枷鎖。他們將科技這柄手術刀,磨礪成了高效屠戮、精密掠奪的兇器。他們是科技理性徹底壓倒人文關懷的極端樣本——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可以犧牲一切。

而張介安、陳品宜、陳品寧,乃至周明薇、阿杰,他們則代表了另一種可能。他們同樣身處技術洪流之中,甚至依賴技術求生、抗爭。張介安的八極拳在狹窄機艙內是血肉的長城,但若無陳品寧的數據截獲、陳品宜的心理博弈、周明薇的訊號干擾,血肉之軀終將被鋼鐵與炸藥吞噬。他們的掙扎,是在技術的狂潮中,努力將人性的溫度、道德的羅盤、對生命的敬畏,重新置於操控桿的核心。他們用技術反制技術,但驅動這一切行動的,是保護所愛之人的本能,是對無辜生命的責任,是對公義的樸素堅持。他們證明了,科技可以是勇氣的延伸,是智慧的盟友,是守護生命的堅盾。

這正是科技時代最核心的悖論與挑戰:我們創造的工具,其威力已遠遠超越歷史上任何神器。一枚晶片蘊含的算力,足以模擬宇宙初生,也能精準鎖定並毀滅一座城市。一次基因編輯可能治癒絕症,也可能製造出無法想像的災難。我們站在力量前所未有的巔峰,卻從未如此迫切地需要回答那個古老的問題:我們是誰?我們想要成為什麼?我們要將這力量引向何方?

寫作《劫空》的過程,猶如一場漫長的思辨。那些驚心動魄的空中對峙、深淵邊緣的數據攻防、教堂內外的生死時速,不僅是情節的跌宕,更是對科技倫理的一次次極限推演。我們讚嘆陳品寧指尖流瀉的代碼洪流,也恐懼「毒牙」手中那顆偽裝成髮飾的致命藍光。我們震撼於「看門塔」的毀滅威能,也慶幸「守護者」最終懸崖勒馬的理性。

科技猶如手術刀,它本身不具備善惡。鋒刃的指向,只取決於握刀的手是否穩定,以及那顆驅動這雙手的心,是否仍能感受到生命的重量,是否仍敬畏頭頂的星空與心中的道德律令。

故事的結尾,教堂的鐘聲響起,倖存者沐浴在劫後餘生的陽光下。但風暴只是暫時停歇,「蜂巢」的陰影並未消散,「鳳凰」的誘惑依然存在。現實世界裡,圍繞尖端技術的爭奪、倫理邊界的試探、科技力量的濫用與防衛,每一天都在上演更為隱秘卻同樣驚心動魄的劇碼。

願我們在追逐算力與效能的狂飆中,永遠記得:再精妙的代碼,也無法替代良知;再強大的晶片,也應為守護人性而跳動。因為最終,決定我們未來的,不是我們掌握了多少神乎其技的「手術刀」,而是我們集體選擇成為怎樣的外科醫生——是救死扶傷的使者,還是冷酷無情的劊子手。

這柄名為「科技」的手術刀,終究握在我們每一個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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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案暗房 Crime Darkro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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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ime Darkroom》是張介安的小說解剖室 在這裡,台灣歷史不是教科書,而是層層剝離的傷口與未解的案發現場。 每一則改編小說都是從報導縫隙中滲出的暗影,在解剖台與放大鏡下逐步顯影。 你可能會懷疑這些故事是真的——那正是恐怖的開始。 如果你喜歡帶著歷史餘溫的懸疑感、帶著冷光的小說筆觸, 歡迎進入暗房,打開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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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夜遮蓋著眼前的坎坷路,步步危機都消影去無跡。閉下眼遁入黑暗,所勞神的事,也悄悄被吸納不見了,一瞥就無聲抵達了夢境,女兒手持著鑰匙,開門進來,我才發覺到有兩道鐵門鎖,奇怪的是我每走一步,左側就腫痛了起來,越來越大,都快撐破肚皮了,大腦爍爍發思,敞亮暗落的心扉,必定能展飛遠走千里。 瞬間時空轉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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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夜遮蓋著眼前的坎坷路,步步危機都消影去無跡。閉下眼遁入黑暗,所勞神的事,也悄悄被吸納不見了,一瞥就無聲抵達了夢境,女兒手持著鑰匙,開門進來,我才發覺到有兩道鐵門鎖,奇怪的是我每走一步,左側就腫痛了起來,越來越大,都快撐破肚皮了,大腦爍爍發思,敞亮暗落的心扉,必定能展飛遠走千里。 瞬間時空轉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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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一下公車,即嗅到空氣中若有似無的焦味,接著,我還隱隱聽到從空中傳來電流的吱吱聲,循聲望去,一道擎天的雲柱如劍般將天穹一分為二,隨即不知怎地,一幅幅一名古裝白衣青年與八名黑衣面具客大戰的畫面,便迅猛地在我腦海裡不斷嬗替演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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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一下公車,即嗅到空氣中若有似無的焦味,接著,我還隱隱聽到從空中傳來電流的吱吱聲,循聲望去,一道擎天的雲柱如劍般將天穹一分為二,隨即不知怎地,一幅幅一名古裝白衣青年與八名黑衣面具客大戰的畫面,便迅猛地在我腦海裡不斷嬗替演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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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那端,捎來了一陣清澈雨露。日出將雲湧吹散至蒼穹四處,為純淨的天空灑上水鑽,即使是廢墟和鐵塔也瑕不掩瑜。宵顎扯下破爛的防彈背心,露出胸膛的核心裝置,數道管線連接全身上下。他拔開裝置上的插銷,釋放出體內的慘霧,整個人變換於固體與氣態之間;絕影中閃爍著白灼的骨骼,宛如喪失軀殼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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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那端,捎來了一陣清澈雨露。日出將雲湧吹散至蒼穹四處,為純淨的天空灑上水鑽,即使是廢墟和鐵塔也瑕不掩瑜。宵顎扯下破爛的防彈背心,露出胸膛的核心裝置,數道管線連接全身上下。他拔開裝置上的插銷,釋放出體內的慘霧,整個人變換於固體與氣態之間;絕影中閃爍著白灼的骨骼,宛如喪失軀殼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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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掌握資訊、瞭解本質就是輸的開始 超級工具人尼爾在參觀自由港的時候,如同開天眼一般熟悉所有自由港的防衛機制:火災的時候,倉庫會灌滿鹵烷,幾秒內就可以排除空氣,鹵烷會灌滿保險庫 ,而員工只能從兩邊的走廊離開,只有十秒的警告。尼爾開始解釋自己的想法:防火牆、液壓開關、簡單鑰匙與電子觸發器、全面封鎖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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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掌握資訊、瞭解本質就是輸的開始 超級工具人尼爾在參觀自由港的時候,如同開天眼一般熟悉所有自由港的防衛機制:火災的時候,倉庫會灌滿鹵烷,幾秒內就可以排除空氣,鹵烷會灌滿保險庫 ,而員工只能從兩邊的走廊離開,只有十秒的警告。尼爾開始解釋自己的想法:防火牆、液壓開關、簡單鑰匙與電子觸發器、全面封鎖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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