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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陣子以爲,會在公司門口遇見牧雲,心裏老是想像着如何如何應對?然而他也只不過打一次電話來問問而已,更不會來等她了。他根本不在乎。宜君確定這個結論以後,不再妄想牧雲前來,一心一意埋頭苦幹,工作,工作,工作,只有工作才能使她忘却感情的創傷,填滿心靈的空虛。
現在一個人租房獨住,眼中已經沒有牧雲的影子,這是寧靜的開始。她深深體會到,沒有愛固然孤獨,但愛是一種負担,實也痛苦。現在,她卸下了痛苦的負担,讓自己擁抱平靜與孤獨。孤獨到近乎寂寞的時候,她就會想起老朋友。和牧雲分手之後,她沒有去找過許瀅,怕許瀅太關心了,又要提起種種往事,那將有如去撥弄未癒的舊痕,會教她心痛得無法平靜。而晉明又是牧雲的老同學,這層關係讓心裏始終存着怪異的尷尬。不過,她畢竟還是和許瀅聯絡了。許瀅的驚訝是早就預料到的。許瀅沒有責怪她,並且邀她到家裏玩。她起先猶豫不決,但她終於來了。所幸許瀅和晉明都知道避諱,絕口不提那個人,這使她輕鬆自在不少。
許瀅胖了,穿着孕婦裝,安詳的坐着,已看得出凸肚;典型的滿足的少婦。宜君想,如果孩子沒有拿掉,肚子是否也……。猶記得,自醫院回來,累得幾乎無法上樓。那天,趴在床上,哭泣了一整夜,她弄不清楚是為孩子?自己?或是為牧雲而哭泣?總之,她是哭著睡著的,像稚齡的女孩。
當許瀅知道她並沒有更換工作,兩眼睜得比龍眼還大,因爲上次掛電話過去,那邊的人說她辭掉工作了。她解釋,這麼做的用意,主要是為了不讓牧雲知道。
『請繼續爲我保密好嗎?』
『我絕對沒問題。』許瀅用一種充滿懷疑的眼光,瞧了瞧晉明。『只怕……』
『別這樣看我好不好?我不是告密者。』晉明委屈的說,掏出香菸要點,一見許瀅在皺眉頭,立即將香菸放回紙盒。許瀅老把牧雲的不對,一股腦兒推到他身上,令他十分為難。他想為自己辯護幾句,却又無從說起。
許瀅感覺得出來,宜君並不快樂,雖然宜君一直努力的笑,可是在她看來,宜君的笑容仍然是灰色而憂鬱的,這必定是缺乏男人來愛護的緣故。
『我幫妳介紹一位男朋友。』許瀅說。
宜君聽了滿臉通紅,連連搖頭。愛的承諾曾經是一種的永恆的安慰,然而這安慰是靠不住的,它也可能是一種極可怕的諷刺。先是克森,再是牧雲,她怕了,她的心早已死了,她不敢再伸出友誼之手,不希望自己再被推下失望的深淵。
『我知道妳的心情。先做做朋友,不會有什麼關係的。』
宜君依然低首不語,實在不願談論這個惱人的問題。她拉開皮包的拉鍊,閤上,又拉開。
『反正這又不急,只是先讓妳有個心理準備。』
『我――』
算了,她太瞭解許瀅的脾氣,她沒法改變許瀅的決定。何況許瀅也是一片好意,斷然拒絕會讓她生氣。宜君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覺得沒有表示接受或拒絕的必要。(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