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化鄉下某個村落的邊緣,有一棵被人稱作「絞樹」的老樹。
這棵樹枝幹蜿蜒,形狀詭異,像無數雙手往下垂落。老人們說,這樹下曾經發生過許多悲劇,無論是戰亂年代的俘虜,還是後來的債務人,都有人選擇在這裡結束自己的生命。
村子裡的孩子們總被叮嚀:天黑後不要靠近那棵樹,因為它在等人。
一、年輕人的選擇
阿倫是村裡剛畢業的大學生,卻找不到工作。
城市裡的打工只夠勉強付房租,他最後只好回到老家。每天聽著鄰居竊竊私語、看著父母愁眉苦臉,他的壓力越來越大。
某天深夜,他喝了半瓶烈酒,騎著機車來到村口。他的眼神迷茫地望著那棵絞樹。
「反正……也沒什麼人在乎吧。」他喃喃自語。
繩子早就準備好了。當他把繩索套上樹枝,腳尖離開地面時,一陣涼風吹過。
就在窒息的瞬間,他感覺到自己背後,有無數雙手在輕輕推著他。
他掙扎地瞪大雙眼——卻看到樹幹上浮現了一張張扭曲的臉孔,全都盯著他笑。
二、議論
隔天,村裡人發現阿倫的遺體。大人們表情凝重,不敢多談,只用「又一個」帶過。
小孩們卻偷偷討論:
「絞樹要換人了啦,聽說死在上面的人,會變成裡頭的鬼魂,等到下個人來……才能解脫。」
「對啊,這就是抓交替啊。」
老人們聽了只冷冷地說:「說這種話,小心晚上被帶去陪他。」
三、上來吧
葬禮過後,阿倫的好友阿賢心裡充滿愧疚。
他知道阿倫最近很低落,卻沒多陪他聊過天。那晚,他喝了酒,想去絞樹前祭拜一下。
夜裡,月光被雲層遮住,四周漆黑。阿賢點了三柱香,插在樹下,卻突然聽到繩索摩擦聲。
「賢仔……」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樹上傳來。
他猛然抬頭,只見阿倫吊在樹枝上,眼睛泛白,嘴角扭曲地笑著。
「換我下來了,你……上來吧。」
繩子竟然自己垂落下來,正好落在阿賢的肩上,像是有人要幫他套上。
他嚇得丟掉香,跌跌撞撞地逃回村子。那晚開始,他連續夢見阿倫,夢裡他總被繩索勒緊喉嚨,直到喘不過氣。
四、秘密
幾天後,阿賢鼓起勇氣問村裡的老人張伯:「為什麼樹會這樣?」
張伯沉默很久才說:「這棵樹,是條鎖鏈。死在上面的人,不是真正的死,而是被困住。他們只能等待抓到下一個人,才能脫離。可是……一旦你看見他,就代表你已經被選上了。」
阿賢全身冰冷,腦中只回蕩著那句話:被選上了。
五、你來了
阿賢開始不敢經過村口,甚至想搬離這裡。
但奇怪的是,不論他往哪裡走,半夜醒來時,他總會發現自己站在絞樹下。
有一次,他甚至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才回家,卻在迷迷糊糊間「醒」在樹下,腳邊的泥土還濕漉漉的。
「你來了。」
阿倫的聲音就在耳邊。下一秒,繩索猛然套住阿賢的脖子,把他往上扯起。
阿賢拼命抓住繩子,指甲劃破皮膚,鮮血滴在樹幹上。
隨著窒息感襲來,他最後看見的,是樹枝間無數雙眼睛同時張開,像在歡迎新成員。
六、延續的詛咒
第二天,人們又在樹下發現一具遺體。村子裡沒有人敢靠近太久,只匆匆通知警察來處理。
有人小聲說:「現在……換阿賢了。」
「嗯,他要等下一個人來……」
夕陽映照下,絞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長長的,像無數扭曲的手臂,靜靜等待著。
風聲呼呼,彷彿有人在低語:
「下一個……是你。」
後記
彰化地方報,曾於數十年前報導過這棵「絞樹」的故事。
當時的新聞標題是:
〈村口古樹頻傳上吊案,居民疑有靈異傳聞〉。
根據當年的記者紀錄,自民國六十年代起,平均每隔幾年便有人在這棵樹下結束性命。警方多以「情緒因素」或「債務壓力」結案,但地方耆老私下透露:每次案件後,總會有人夢見亡者呼喚自己,直到下一名受害者出現,夢境才會消失。
報導中還提到,村民曾邀請法師前來封樹,甚至考慮砍掉,但每次斧頭剛落下,村裡就會有人無故暈厥或發生意外。最終,那棵樹依舊伫立,沒有人敢再碰。
而最近,隨著阿倫與阿賢的事件,村民再度心生恐懼。有人提議立警示牌,也有人堅持不該再把故事說出口,怕「樹聽見」。
報導最後一句這麼寫著:
「入夜後,若你途經彰化某鄉的村口,請不要抬頭望向那棵枝幹蜿蜒的老樹。因為,你永遠不知道,繩索會不會正好落在你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