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兒時記趣第七章 小六，1974-1975之五、想我六仁的夥伴們6.鐵三角&nbsp;&nbsp;&nbsp; 那是個「二龍一鳳」的組合，但我要說的，跟男女關係一點都沒關係。&nbsp;&nbsp;&nbsp; 小六的時候，每班每個月都要輪值一週。輪甚麼呢？升旗典禮的時候，要派兩名男生擔任升旗手，一名女生擔任指揮，站在司令台中央帶大家唱國歌。&nbsp;&nbsp;&nbsp; 那時我們班的旗手是阿毛和阿杜，說「二龍」，是因為他們的名字裡都有「龍」字。阿毛跟我六年同窗，我對他總是充滿了好奇。第一次問他的家庭職業，他說是做年糕，我心中就一堆問號：年糕？那不是過年才吃的東西？那平常怎麼辦？還有他的名字，他說報戶口的時候，戶政單位錯把「龍」字看成了「能」字，於是那個「能」字就一直跟著他，到了小五才改正回來。畢業典禮的時候，擔任司儀的張老師還是唸成她以前熟知的「能」字。可憐我的阿毛同學，最後在校友會的登記名錄上甚至連錯二字，只剩毛姓是對的。&nbsp;&nbsp;&nbsp; 升旗的時候，旗手阿毛和阿杜相互對看，應該比較沒什麼壓力；而站在司令台中央指揮的阿芝就厲害了，她不但手要指揮，同時還要被全校的眼神凌遲，這可不是普通人辦得到的。阿芝是我們班唯一自小學琴的女生，聽說還學過舞蹈。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餿主意，升旗時大家跟著國歌的音樂唱就是了，幹嘛讓我們的氣質小女生站在那裡手足無措。我曾私下問阿芝，指揮的時候要看哪裡？她說看地上，說老師教她把台下的師生都看成是木頭。&nbsp;&nbsp;&nbsp; 唉，也差不多啦，不就是一大群木頭在唱國歌咩！ 7.縣長還是市長&nbsp;&nbsp;&nbsp; 小六的壓軸大戲，說來有些心酸。&nbsp;&nbsp;&nbsp; 那一年，老蔣杯杯奉厝慈湖之後，小蔣杯杯還在寫《守父靈一月記》，我們學校才剛撤除了靈堂，六年級已經在拍畢業大合照了。大合照拍完，又把攝影師拉到各班去拍了一些校園生活照。其中一張在國父遺像前拍的照片裡，阿毛袖口的黑紗都還沒拆下，遺像旁還有「奉行蔣公遺訓」的黑底白字立牌，對映著背後和平樓上方尚未完全拆除的「蔣總統萬歲」標語。拍完照，大家漸漸變得無心上課，全在等畢業了。&nbsp;&nbsp;&nbsp; 有一天，陳老師發下五、六年級的成績單，讓大家自己加總分，說是要排畢業典禮的受獎名次。小六時我和阿蓮、阿煌三人的排名總是互有領先，但老師說要加上五年級的成績，對我來說是大利多，因為我五年級時特別神勇，連抓「四隻老鷹」。&nbsp;&nbsp;&nbsp; 最後的加總分數送到老師那裡，他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說：「除了成績，還要看其他表現。」於是我又開始沙盤推演：嗯，其他表現，那一年我是班長，阿蓮是副班長，阿煌是垃圾大隊長，威脅應該不大…&nbsp;&nbsp;&nbsp; 一開始不就已經說了有些心酸嗎？真是想不到，小二時選模範生的噩夢如影隨形，就是掙脫不了。&nbsp;&nbsp;&nbsp; 陳老師說，雖然我的成績遙遙領先，但是阿蓮曾經代表學校參加演講比賽，我的榮譽是個人的，阿蓮則是全校的。於是，「縣長獎」給了阿蓮，我領了「市長獎」。那個年代新竹縣市尚未分家，我們會知道縣長比市長大，是因為畢業典禮時，先頒的是縣長獎，而且，縣長送的英漢字典比市長送的還要大本。 &nbsp;&nbsp;&nbsp;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後來我和阿蓮、阿煌不約而同的都進了杏壇擔任教職。我會記取當年的心酸經歷，儘量避免在投關鍵票時傷害學生的心，就不知他們二位是否也如此了。

不是歷史，也非關文學，只是不甘模糊的記憶，與逐漸消失的夢境。順帶，也為五年級這個世代留下一些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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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生活

卷一 兒時記趣/第七章 小六/之五 想我六仁的夥伴們(3)

卷一 兒時記趣第七章 小六，1974-1975之五、想我六仁的夥伴們3.第一個雇主&nbsp;&nbsp;&nbsp; 阿秋應該是第一個發現我在吃免費營養午餐的同學。而我，不曉得是不是班上第一個發現他的家庭經濟狀況欄裡填的是「富裕」的人。&nbsp;&nbsp;&nbsp; 阿秋平日出手闊綽，雖然身形瘦小，行事風格卻有些霸氣，許多同學好像都不敢跟他走得太近。&nbsp;&nbsp;&nbsp; 有一天，阿秋突然跑來問我：「你為什麼可以申請營養午餐減免？」換作是現在的我，比較能坦然面對現實，一定會直接告訴他：「因為我窮嘛！」但在當時，也不知為何那麼愛面子，虛榮心特強，只會打哈哈裝傻，要他去問老師。&nbsp;&nbsp;&nbsp; 隔了幾天，阿秋又來找碴，開口就是命令句：「你幫我洗餐具！」他說的是中午吃完營養午餐，每個人都要自己清洗的餐具。我的第一個反應是：怎麼著，欺負窮人嗎？&nbsp;&nbsp;&nbsp; 沒想到他接著又說：「你洗一次，我給你五角工錢，但別讓老師知道。」&nbsp;&nbsp;&nbsp; 說窮，那時候好像也沒有真的窮到要打工賺錢貼補家用，但我真的就開始了打工生涯，阿秋成了我生平第一位雇主，餐具一洗就是一年多。&nbsp;&nbsp;&nbsp; 跟阿秋互動較多之後，我發覺他的本性不壞，也不像外表的流氓氣那麼重，他只是心急的時候講話比較大聲，黑社會老大的樣子就跑出來了。時間一長，我也漸漸不再去想阿秋到底是在幫我，還是單純的偷懶。&nbsp;&nbsp;&nbsp; 小六的時候，同學阿尚無意間發現我天天在幫阿秋洗餐具，以為我是被脅迫的，挺仗義的跟我說：「你幹嘛怕他啊！我去跟老師說！」。&nbsp;&nbsp;&nbsp; 當時我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自動終止了打工契約。一直到今天，我好像都還欠阿秋一個道歉。 4.書呆子&nbsp;&nbsp;&nbsp; 阿尚四年級才轉學過來，至今我仍然記得他的自我介紹開場白，說他來自嘉義水上，就是北回歸線經過的地方。那時候並不是真的了解北回歸線是怎麼回事，只覺得新來的這位胖嘟嘟的同學很有意思。&nbsp;&nbsp;&nbsp; 阿尚有天生的好脾氣，也愛唱歌，我很喜歡開他玩笑，而他，則幫我取了個不一樣的綽號。&nbsp;&nbsp;&nbsp; 小三以後，新款的衛生紙上市，因為諧音的關係，同學都叫我「舒潔」；兄姊的同學會叫我「小蔬菜」，因為兄姊們已經先佔用了「蔬菜」；中學時的同學總是叫我「小光頭」，因為老爹只會幫我剃光頭(詳見卷四第四章之二)；大學時代的綽號則是「書包」；就只有阿尚叫我「書呆子」，而他這樣的神來一筆，我也不會生氣，甚至當作是一種恭維。&nbsp;&nbsp;&nbsp; 小六的自然課裡曾經短暫的出現了「功與能」的介紹(第八冊第三課)，但是全班幾乎都聽不懂(現在想想，應該是當時的老師也沒講清楚)。下課時阿尚跑來找我，我用自己的方式解釋給他聽，其實說得挺心虛，但是對應到自修裡的題目，居然大部分都能有解。阿尚的第一個反應是：哈！你果然是書呆子！&nbsp;&nbsp;&nbsp; 高中時我們又再度相逢。當初的「功與能」只落實了我的綽號，並沒有給阿尚建立太多信心，於是他選擇念社會組，後來大學讀了法律系，然後回到嘉義故鄉擔任公職。 5.憲兵排長&nbsp;&nbsp;&nbsp; 阿茂住在跟我相鄰的眷村。平常兩個村子的小孩幾乎是井水不犯河水，即便我們在學校是同班同學，好像也總是不親。&nbsp;&nbsp;&nbsp; 小六時，學校重整了放學路隊，阿茂也編在我們南勢方向的單車隊，可每次一離開導護老師的視線，阿茂總是一馬當先，破壞隊形，然後揚長而去。這是我後來對阿茂僅存的記憶，而他記得的，卻完全是另一回事。&nbsp;&nbsp;&nbsp; 1988年，我還在桃園服預官役，有一天休假回新竹，在車站遇到一位憲兵排長。雖然我當時穿著便服，但已習慣遇到高階長官就要敬禮，何況又是見官大三級的軍人警察；等敬完禮才看清楚，原來是阿茂。我跟他聊小學時他老愛單車脫隊的事，他完全不記得，只記得我小學的時候老是喜歡在考前擾亂同學的複習。我聽了大吃一驚，居然完全不記得自己所做過的惡事。&nbsp;&nbsp;&nbsp; 難怪，難怪那時候同學阿堅會那麼恨我。

卷一 兒時記趣/第七章 小六/之五 想我六仁的夥伴們(2)

卷一 兒時記趣第七章 小六，1974-1975之五、想我六仁的夥伴們&nbsp;&nbsp;&nbsp; 也許真的是在戰鬥氣氛濃重的時代中成長的緣故，那年頭的小屁孩「非我族類」的族群意識莫名的強烈，動輒要對不同國的敵人進行批判攻訐。&nbsp;&nbsp;&nbsp; 小六時的新竹市運動會，由我們載熙國小和鄰近的南寮國小共同負責大會操的表演。會前練習的時候，兩校的小朋友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那麼大仇恨，動不動就要互罵：他們笑我們是「宰雞」國小，我們就回敬他們是「豬寮」國小。不只是校際之間，有時連班際之間也要鬧得水火不容。小五的時候，我們班如果在躲避球賽中打贏了，就會被別班嘲諷是「五仁月餅」，只因為我們是「仁」班。&nbsp;&nbsp;&nbsp; 升上小六，沒人再笑我們是五仁月餅了，可這小學的最後一年，卻在不知不覺中悄悄地就溜走了。&nbsp;&nbsp;&nbsp; 一晃眼，又過了近半個世紀。時移事往，歧路紛紛，大家走著走著就散了。我想念我六仁的夥伴們… 1.夥伴頭&nbsp;&nbsp;&nbsp; 班導師好像不宜稱「夥伴」，姑且就稱為夥伴頭吧！&nbsp;&nbsp;&nbsp; 陳老師雖然只是高年級時的級任老師，其實我和他早有互動。小一時偷偷行走戰備鐵道，差點被他逮個正著(詳見第二章之四)。沒錯，那時就是陳老師擔任訓導主任。後來小二時與撿到的20大圓擦身而過，就是他，他頒了一張「拾金不昧」的獎狀給我(詳見第三章之三)。陳老師的身材高大魁武，一站出來便有那種讓人不敢造次的威嚴，那時的我看到他就像老鼠見到貓，有多遠閃多遠。&nbsp;&nbsp;&nbsp; 等到小五開始當我們的級任，這才發覺原來老師笑起來親切憨厚，而且一言九鼎，大家乖乖聽話照他說的做就對了。&nbsp;&nbsp;&nbsp; 小五的時候，每班有三個可以申請營養午餐減免的名額，老師也沒徵詢，就直接幫我申請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從哪一點看出我家境清寒(雖然我通常都好面子說是小康)，而我也就毫不客氣地連吃了二年免費的營養午餐。老師來家庭訪問的時候，二老頻頻的跟老師道謝，那時傻呼呼的我還覺得沒必要。後來春季旅遊要搭遊覽車去石門水庫，老師大概擔心我會有困難，還私下問我有沒有問題。我一心想著出去玩，毫不考慮的就回答說沒問題，回家才想起來，先前老爹才勸退了老姊的畢業旅行，只好跟二老拗了很久很久。&nbsp;&nbsp;&nbsp; 小六因為當班長的關係，跟老師的互動頻繁，那時才見識到，老師在課堂上可以說笑，處理正事卻是一絲不苟。他不只一次提醒我，班長的言行要當全班的表率，你就知道，我就算是當了班長，骨子裡也還是個淘氣的小屁孩。&nbsp;&nbsp;&nbsp; 那一回，我們到南寮國小去練習市運會的大會操，練完搭公車回學校，老師讓大家都上了車之後，自己才勉強擠上車。我們幾個先上車的男生搶到了位子，就大剌剌的坐著跟女生們示威炫耀，一眼瞧見擠在車門邊的陳老師，這才想起他說「要做表率」的事，於是很不甘願地起身把座位讓給了班上最瘦小的女生。後來作文課我還大言不慚的胡吹自己的讓座事蹟，結果老師的評語是：如果老師不在場時也記得讓座，那就更好了。&nbsp;&nbsp;&nbsp; 陳老師在我們畢業之後，又帶了兩屆高年級，然後就升任校長，繼續周遊新竹縣市，去感化更多的小屁孩了。 2.課業的死敵&nbsp;&nbsp;&nbsp; 阿堅對於每次月考的班級排名都十分在意，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一直把我當成課業上的死敵。&nbsp;&nbsp;&nbsp; 小五的第一次月考，阿堅第二名，我排第四。那時，他還會好聲好氣的跟我說話。等到接下來我連拿了五次第一，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很少給我好臉色。那時我還覺得莫名其妙，他就只跟我鬧彆扭，對每次考第二名的阿煌或阿蓮怎麼就和顏悅色？ 小六上學期第一次月考，我的神經接錯線，健康教育的考試出現大爆走，只考了85分。那一次由於同燈同分的人太多，我的班排名一下子掉到19名。那時我就想，這下阿堅不會再給我臭臉看了吧！結果好死不死，他剛好數學恍神，那次排名第20名，好像我註定要當他的天敵。 後來，我和阿煌輪流盤踞在一、二名，我看阿堅對阿煌的態度，似乎也就漸漸不太友善。&nbsp;&nbsp;&nbsp; 小學畢業之後，我回到自己學區的成德國中就讀，同學們則大多進入光華國中。接著失聯三年之後，我和阿堅又在新竹中學重逢，他跟我說話的口氣明顯溫和許多。似乎到那時，大家才能明白兄弟登山各自努力的道理。

卷一 兒時記趣/第七章 小六/之五 想我六仁的夥伴們(1)

五年二班的回憶錄

卷一 兒時記趣

第七章 小六，1974-1975

之三、我的才藝班

    生於均貧年代，雖然物資匱乏，諸多不便，但貧困還是有貧困的好處。

    我們這個世代，沒有什麼才藝班或安親班的困擾，班上若是出現一個會彈琴的女生，就鐵定會被視為「班寶」。像阿甘那樣，早早就去補習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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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兒時記趣/第七章 小六/之三 我的才藝班

五年二班的回憶錄

卷一 兒時記趣

第七章 小六，1974-1975

之一、班長、隊長、大隊長

    升上小六，好像突然有一堆的頭銜從天而降，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除了升格為全校最高年級的「大葛格」，六年級一開學就莫名其妙地被拱出來當班長。

    在一般人的眼光裡，小學班長似乎挺

學習

班長

隊長

焚化爐

垃圾

頭銜

防風林

火球

單車

卷一 兒時記趣/第七章 小六/之一 班長、隊長、大隊長

五年二班的回憶錄卷一 兒時記趣第七章 小六，1974-1975&nbsp;海鷗&nbsp;作詞/孫儀&nbsp; 作曲/劉家昌&nbsp; 原唱/翁倩玉海鷗飛在藍藍海上，不怕狂風巨浪揮著翅膀看著前方，不會迷失方向飛得越高看得越遠，牠在找尋理想我願像海鷗一樣，那麼勇敢堅強&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1968年，自日返台、年方17的翁倩玉，在電影《小翠》中嶄露頭角。1972年便以電影《真假千金》獲得第10屆金馬獎最佳女主角，那時老爹還特地買了一張她的專輯唱片《溫情滿人間》，我尤其喜歡她以日本國語的怪腔調唱的《珊瑚戀》。&nbsp;&nbsp;&nbsp; 隔年，由劉家昌執導，取材自名著《天地一沙鷗》的勵志電影《愛的天地》，擔任女主角的翁倩玉獲得第19屆亞太影展特別演員獎。我升小六那一年，由她主唱的電影插曲《海鷗》，已成為大家琅琅上口的流行曲。&nbsp;&nbsp;&nbsp; 1974年，日本與中國大陸簽訂民航條約，於是台日斷航，世界各國也持續與台斷交。&nbsp;&nbsp;&nbsp; 那一年，台灣棒球「三冠王」的美夢成真，高雄立德少棒隊、屏東美和青少棒及青棒隊分別獲得三級棒球的「世界冠軍」，堪稱是台灣棒運的轉捩點。當時青少棒的徐生明和李居明，青棒的高英傑和李來發都成為棒球明星，台北棒球場(2005年改建為台北小巨蛋)甚至一度改名為三冠王棒球場，高雄體育館則改名為立德棒球場。美國世界少棒聯盟則因台灣棒球實力領先太多，之後禁止外國少棒球隊參加，變成了美國人關起門來玩的「世界賽」。&nbsp;&nbsp;&nbsp; 同年，桃園國際機場的航站大廈動土開工；中山高三重中壢段正式通車；報紙的零售價從每份1.5元調漲為2.5元。&nbsp;&nbsp;&nbsp; 該年大陸那邊最吸引台灣注目的新聞，並不是在西安秦始皇陵寢中發現了兵馬俑，而是義大利導演安東尼奧尼(Machelangelo Antonioni)在中共官方全程陪同下所拍攝的紀錄片《中國》，拿到威尼斯影展播放出來的內容卻不是中方預期的「幸福的中國人」的模樣，於是中方發動媒體攻擊安東尼奧尼是「反華小丑」。&nbsp;&nbsp;&nbsp; 既然中共圍剿，台灣這邊當然就如獲至寶，馬上安排三台聯播，把他塑造成反共「樣板」。聽說那時有的學校規定回家準時收看，看完還要寫心得報告…

卷一 兒時記趣/第七章 小六，1974-1975

五年二班的回憶錄卷一 兒時記趣第六章 小五，1973-1974之六、阿健與我&nbsp;&nbsp;&nbsp; 阿健和我同學七年。老實說，我對他也不是十分了解。大概是因為，從幼稚園到國一，也不是可以深刻認知一個人的年紀吧！&nbsp;&nbsp;&nbsp; 小四以前，我們並沒有太多的交集。雖然我和阿健住在同一個眷村，相距不遠，又是同班同學，但不知怎地，就是不親，也玩不在一起。印象比較深刻的，也大多是不太正面的事。&nbsp;&nbsp;&nbsp; 阿健的媽媽是原住民，標準的軍眷家庭類型之一。就是發現「反攻大陸」是空話之後才認命的就地組合。黃昏的時候，常會聽到阿健媽用帶著泰雅腔的台語呼喚他。也是標準的眷村喚人三部曲：&nbsp;&nbsp;&nbsp; 先是：「阿健啊，鄧來假崩喔！」，大約五分鐘後，變成：「阿健啊，力洗溝野嘎兜委去啊！」，然後才是最後通牒：「阿健啊，但咧鄧來歷斗災系啊！」。&nbsp;&nbsp;&nbsp; 在學校，阿健通常都是未交作業而趴在講台邊挨藤條，或是未帶手帕衛生紙而被關廁所的那一群。後來混熟之後，我也曾問過他：「看你時常鼻涕掛在那，隨時備著衛生紙不是比較方便處理？」他總是會傻笑說：「嘿嘿，已經習慣了。」。而不交作業的事，一則是他本來就不喜歡寫字，二則是他的父母經常吵架，每次只要一吵，他就選擇躲起來，也是習慣性地忘記有作業這回事。&nbsp;&nbsp;&nbsp; 阿健天生神力，似乎運動場才是他真正的舞台。運動會拔河比賽的時候，他不是被放在排頭，就是排尾繩子纏腰，隨時準備力挽狂瀾。打躲避球的時候，我總是習慣性地躲在他的身後，而他一直也樂於當我的擋箭牌。阿健的身手敏捷臂力超強，卻也不會像其他力氣較大的男生一樣，沒事就把球往已經嚇得蹲下來的女生身上猛砸。可能也是因為這樣，讓我覺得阿健雖然調皮，但仍保有一顆善心，所以願意跟他親近。&nbsp;&nbsp;&nbsp; 說來也是緣分，小學升中、高年級的兩次重新分班，都沒有把我們拆散。但直到小四以後，我們各自都開始以自行車代步，在路上碰面的機會多了，才漸漸親近起來。&nbsp;&nbsp;&nbsp; 騎車上下學的路上，會經過風城的米粉寮，那年代還會在戶外以竹子搭成米粉架，我們有時會停下來把它當作單槓來戲耍，有時則會在旁邊垃圾堆裡尋寶。那是在物資極度缺乏的年代裡才會有的樂趣。&nbsp;&nbsp;&nbsp; 大約在半路上，會經過一間少見的獨棟別墅。在兩個久居窄黑眷舍的小男生眼裡，那簡直就是皇宮了。我喜歡它的陽台和小花園，阿健則喜歡它的寬敞氣派。每當接近它時，阿健都會提醒我：「又快要到我們理想中的房子了！」。他總是說將來也要住那樣的房子，而我則沒想那麼遠。當下的幼稚想法是：阿健都升高年級了，每天還淪落在欠繳作業挨藤條的族群裡，實在看不出將來有甚麼住豪宅的潛力。&nbsp; &nbsp;&nbsp;有一回，班導師終於受不了阿健的頻頻缺繳作業，直接交代我去他家通知他的父母親。&nbsp;&nbsp;&nbsp; 那天回家的路上，心裡十分為難。一是要如何在阿健面前跟他爸媽說這件像捅馬蜂窩的事，一是我壓根就不喜歡去他家。因為阿健媽的國語我聽不大懂，阿健爸凌厲的軍人眼神則常教人不寒而慄。於是，我跟阿健說：「你家我就不去了，但是拜託你明天一定要交作業，如果穿了幫，老師一定會親自去你家，那時我可沒輒。」&nbsp;&nbsp;&nbsp; 從那時起，叮嚀阿健寫作業，變成了我每天的功課。大多時候，我的叮嚀還算有用，阿健缺繳作業的情況沒再惡化，但是老師最後還是去了他家。&nbsp;&nbsp;&nbsp; 五下接近期末的時候，老師宣布要實施家庭訪問，不是抽問，是每一家都問。&nbsp;&nbsp;&nbsp; 那天回家時阿健問我排在哪一天受訪，我還笑他：「啊我們不是住在同個眷村？當然會排在同一天！」我看阿健面有難色，才想到他可能是擔心老師提及他在校的情況之後，肯定下場淒涼。於是我出了個餿主意，我說：「反正老師會先到我家，我想辦法拖時間，這樣老師就不會在你家待太久了」。阿健眉角一揚，興奮的說：「對，拖越久越好，最好是讓老師沒時間來我家！」&nbsp;&nbsp;&nbsp; 家庭訪問那一天，陳老師這個臨時演員一點都不專業，完全沒有按照我們的劇本走。原訂的時間，老師應該在下午三點來訪，結果等到五點才出現。同二老聊了沒幾句，老師起身就要走。我還沒開口，二老就異口同聲邀請老師留下吃晚飯。那時我心裡暗自慶幸：這下阿健有救了！&nbsp;&nbsp;&nbsp; 沒想到，老師說我們是最後一家，他還要趕回學校。&nbsp;&nbsp;&nbsp; 原來老師改變行程，先訪了隔壁村的阿茂家，然後是阿蘭家，連阿健家都訪過了。我和阿健的狡計完全失敗。&nbsp;&nbsp;&nbsp; 隔天我問阿健家訪的情況如何，他說老師走了之後挨了一頓罵，輕描淡寫，說的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事。&nbsp;&nbsp;&nbsp; 日後每當我想起阿健，總是會出現他一臉不在乎、傻笑著的定格畫面。(阿健的故事，詳見附錄1「我的黑道同學」)

卷一 兒時記趣/第六章 小五/之六 阿健與我

五年二班的回憶錄卷一 兒時記趣第六章 小五，1973-1974之五、白雪公主&nbsp;&nbsp;&nbsp; 小四那一年，我從「孝」班被改分發到「仁」班(兄弟們都笑我有了仁心，但從此不孝)，換了級任老師，同學也都重新洗牌。安排座位的時候，阿慧就像童話中白雪公主的模樣，出現在我面前。&nbsp;&nbsp;&nbsp; 說的當然不是長相，而是感覺。阿慧有白皙的膚色，也喜歡穿像幼稚園時小公主同學那樣有蕾絲花邊的白襪，隨時保持一身的清爽整潔；靠近她時，好像還會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總之，就是那種一眼看去賞心悅目的女生。&nbsp;&nbsp;&nbsp; 只是，阿慧一出場，就讓我很受傷。&nbsp;&nbsp;&nbsp; 她一看到同桌的我，馬上就要求和前面的阿育換位子，但老師沒同意。我的心中則在OS：「是怎樣啦，我不過就是黑了點，需要這樣嗎？」後來混熟了，我才問她原因，她說當時她只認得坐在我前面的阿甘，但不認識我。&nbsp;&nbsp;&nbsp; 小四一整學年，阿慧都擔任班長，雖然有時候需要對班上調皮的男生大小聲，但她的人緣一直都很好。儘管如此，我們一開始對彼此的印象似乎都不太好。她看我瘦黑乾癟其貌不揚，一副絕非善類的樣子，我則是對她的某些堅持很有意見。&nbsp;&nbsp;&nbsp; 比方說，小四的級任謝老師常常偷懶，要我們相互交換批改國語作業。阿慧堅持帶「口」字偏旁的都要把口封緊，那也就罷了，連框框裡的橫線也必須自左牆拉到右牆，沒拉滿的一律當作錯別字。於是剛開始交換批改作業的時候，我老是因為帶有「口」字、「貝」字、「頁」字、「見」字，甚至「月」字偏旁的字，作業本上被阿慧圈出一大堆的紅圈圈。那時老媽看到我的作業本都會問：「你到底是怎麼寫的？」我只好說我旁邊的女生腦子好像有點問題。&nbsp;&nbsp;&nbsp; 後來實在受不了了，我翻開有幾次謝老師自己改的作業給阿慧看：「這樣寫老師都沒說錯啊！」白雪公主一臉不以為然，竟然拎著我的作業本和國語課本去找謝老師評理。&nbsp;&nbsp;&nbsp; 嘿！老師居然笑著對她說：「妳對！」我瞬間處於劣勢，只好乖乖就範。&nbsp;&nbsp;&nbsp; 說起來，我應該感謝阿慧，因為自那以後，我鬼畫符的字體才慢慢扶正。阿慧在國語文領域的造詣，和治學上的一絲不苟，從原本我認為她是存心找碴，慢慢的，她反而成為我追比的目標。&nbsp;&nbsp;&nbsp; 四下參加「查字典」比賽的時候，我正和同學阿甘鬧彆扭。阿甘不肯借我平時慣用的字典，我只好跟阿慧求助。原本是希望她幫忙勸說阿甘，結果阿慧好像心不在焉，直接就說要把她的字典借給我。&nbsp;&nbsp;&nbsp; 我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就說：「是我去比賽，幹嘛妳心情不好？」阿慧說老師派她參加演講比賽，題目是「說國語的重要」，老師給的參考資料不多，演講稿一直搞不定。於是我跟她說了老爹的故事：老爹的家鄉在安徽桐城，皖南方言的口音很重，他們會把鞋子讀做「孩子」。&nbsp;&nbsp;&nbsp; 於是那次演講比賽，阿慧說了一個「孩子掉水裡了！」的故事，得到了第一名。阿慧借給我的字典，雖然不如我平常向阿甘借的字典好用，但我參加查字典比賽也得了個第三名。那一次，讓我們的革命情感加溫，頗有惺惺相惜的感覺。&nbsp;&nbsp;&nbsp; 那時候，阿慧總會嫌我用小刀削的鉛筆長得醜，像是被狗啃過，我有些不服氣。但一看阿慧的筆，每一支都是用削鉛筆機刨得整整齊齊，根本無從反擊，只好解釋說是自家鉛筆的品質欠佳，沒法用刨的。阿慧說她不信，把我的鉛筆拿去用鉛筆機一支支重刨，果然一刨筆心就斷。&nbsp;&nbsp;&nbsp; 那天，她借我一支鉛筆回家寫功課，寫著寫著，覺得好像從鉛筆散發出淡淡的、和阿慧身上一樣的花香味…，一個恍神，鉛筆掉在地上摔斷了筆心，又不好用小刀重削，因為阿慧說像是被狗啃過。隔天寫了一封道歉信塞在她抽屜，阿慧打開一看是我的爛筆跡，看也不看就丟還給我，問那是什麼？我說明原由之後，阿慧低聲說道：「說對不起就好了，寫什麼信啊！」&nbsp;&nbsp;&nbsp; 那是我第一次寫信給女生。唉，連道歉都挺失敗。&nbsp;&nbsp;&nbsp; 升小五之後，白雪公主沒再當班長，降格為學藝，但是新任的班長還是事事都依賴她，感覺有好長一段時間班長都沒換似的。五年級時我和阿慧的座位沒有排在一起，那也讓我心情低落，很久很久。我還是有事沒事去找她說話，或是吸引她的注意，但總是弄巧成拙。&nbsp;&nbsp;&nbsp; 有一回我從外掃區打掃完進教室，看到阿慧，突然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學起當時英文歌的一句：Oh, my darling，一邊手舞足蹈，一邊把歌詞改唱成「我，賣，大餅」。那時，在場的同學全都爆笑，我還以為大家是在笑我的歌詞創意，原來是亂唱的當下，級任陳老師正好出現在我的背後。陳老師還要落井下石：「你賣大餅？我看你改賣燒餅算了！」&nbsp;&nbsp;&nbsp; 那天，我第一次看到阿慧不顧形象的跟著同學們放聲大笑。怎麼也沒想到，那可能也是最後一次。&nbsp;&nbsp;&nbsp; 小五下學期，春遊石門水庫回來之後，阿慧跟我說她要搬家去基隆，寫了一張地址給我，說我可以寫信給她。沒多久，她就轉學離開了。&nbsp;&nbsp;&nbsp; 那次寫道歉信給阿慧，她沒有收；等到她真的要我寫信的時候，我卻一封也沒寫。

卷一 兒時記趣/第六章 小五/之五 白雪公主

五年二班的回憶錄卷一 兒時記趣第六章 小五，1973-1974之四、春遊記&nbsp;&nbsp;&nbsp; 春天，除了瘋養蠶寶寶和選拔模範生之外，還有一件眾所矚目的大事：就是春遊啦！&nbsp;&nbsp;&nbsp; 小四以前，都是春季「遠足」，估計是大多數的家庭也負擔不起長程的旅遊，所以都用走的。通常是選擇一處有點遠又不會太遠的地方，當日往返。古早年代開發的景點原本就不多，加上要同時安置不安定性挺高的小屁孩群，剩下的選項就屈指可數。&nbsp;&nbsp;&nbsp; 於是，市立動物園我們連去了三回。大概連老師們也覺得乏了，小四的時候才改去清華大學的梅園。後來想想，會如此選擇，可能也是當年師長們的懷舊私心吧。因為遠足的路線是這樣的：&nbsp;&nbsp;&nbsp; 自學校出發，沿著東大路往東行，一路會經過當時的空軍二村、一村、三村，然後是黑蝙蝠中隊的營區，接著空軍八、九、十村。那時候，黑蝙蝠或是黑貓中隊的故事都還沒有解密，我們比較感興趣的是營區對面成排的花生醬工廠，與工廠飄散出來的誘人氣味。&nbsp;&nbsp;&nbsp; 再往前，小心穿越東大陸橋(當年行人還能穿行，而且是雙向)，麗池公園就到了！&nbsp;&nbsp;&nbsp; 公園的周邊建築，日治時期的自治會館，也就是現在的玻璃工藝博物館，在1923年日本昭和太子來台時曾經布置成太子賓館，光復之後先後移交給美軍顧問團及憲兵隊使用。公園旁的網球場周邊，曾劃為空軍工兵營區，後改為臨時航空站。太子賓館旁有個湖料亭，也曾改設為空軍11村，載熙國小的前身-空軍子弟小學(簡稱空小)就設在旁邊。&nbsp;&nbsp;&nbsp; 太子賓館的背後就是新竹動物園，所以不管我們遠足的目的地是動物園，還是過了麗池公園轉往清大梅園，都會先經過舊日的空小遺址。&nbsp;&nbsp;&nbsp; 那時的春季遠足的內容其實很簡單，師長們也不必特別設計什麼團康節目或是團體遊戲。對小朋友而言，只要是離開教室不用上課，做什麼都好。而且，那也是全年唯一的一天，老師們不會碎念「少吃零食」這件事。大家開心笑鬧、長途跋涉之後，把帶去的午餐和零食吃光，再走回學校解散；了不起再補寫一篇「遠足記」的作文，就算完事了。至於動物園裡的動物一看再看，大家好像也沒什麼意見。&nbsp;&nbsp;&nbsp; 倒是有幾件事，至今依然印象深刻。&nbsp;&nbsp;&nbsp; 一是即便是遠足活動，我仍習慣背著書包出門，書包裡面通常就只有一瓶水和一個饅頭。&nbsp;&nbsp;&nbsp; 二是動物園的管理室門口用鐵鍊拴著一隻小猴子，我們幾個小屁孩會趁著老師不注意時去逗弄牠，等到管理員生氣地跑出來罵人，我們才一哄而散。&nbsp;&nbsp;&nbsp; 三是清大的梅園。相較於動物園的行程，那一次我們彷彿是走了兩倍的路徑。走到梅園的時候已近正午，其熱無比；女生們幾乎都躲在樹蔭下，而男生們則在鐫刻著「勳昭作育」四個金字的大理石壁周邊爬上爬下、追逐耍寶，根本不想理會為何老蔣杯杯要在那裡題字，或是注意梅園裡的梅樹。一直到後來的作文課要寫遊記時，還要經過老師提點，這才弄明白，原來那天去的是清大老校長梅貽琦的墓園。&nbsp;&nbsp;&nbsp; 小五的時候，春季遠足升格為春季「旅行」。那時候的人還是相對老實些，不就是出去玩嘛，不會像現在虛偽的用「校外教學」名義來掩飾，還要強作解釋，說要寓教於樂。&nbsp;&nbsp;&nbsp; 五年級的春遊是全班第一次「長途」旅行，目的地是桃園的石門水庫。說是長途，好像也不算，應該說是首度的乘車班遊。因為之前從來沒有搭過遊覽車，前一晚興奮得徹夜難眠，又怕天公不作美，毀了我的第一次。所幸那天雖然天色不佳，仍然順利成行。&nbsp;&nbsp;&nbsp; 石門水庫曾經是遠東最大的水庫，我們出遊的那一年，剛好是水庫落成十周年，那時仍以蓄水發電功能為主。當時後慈湖旁戰備指揮所的老大還健在(精確地說，是還在，但已不太健)，從慈湖一直到角板山行館周邊都是他老人家的後花園，凡人老百姓自然無法隨意走動。所以我們去水庫踏青的時候，阿姆坪碼頭還沒個影兒，要搭船遊湖還得再等個幾年，更不用提有個大摩天輪的亞洲樂園，還是龍珠灣樂園，或是現已改成「佛陀世界」的童話世界了。&nbsp;&nbsp;&nbsp; 總之就是我生不逢時，石門水庫一遊，周邊完全沒有遊憩功能，既沒有遊樂園，也沒有自行車和遊湖步道；但我們依然玩得很開心，從壩頂走到壩底，然後到水庫旁的溪州公園吃午餐，就準備賦歸了。&nbsp;&nbsp;&nbsp; 那天回家老媽看我還是一臉興奮，問我石門水庫有什麼好玩的，我居然回說：「溪州公園裡有許多動物的石像。」老媽說：「啊你們學校不就有，幹嘛還要花錢坐車去看？」&nbsp;&nbsp;&nbsp; 說得是，那個年代出門一趟有多麼不容易，結果我只記得那些動物造型的石頭。&nbsp;&nbsp;&nbsp; 回學校之後，大家登記購買出遊時拍的照片。為了省錢，我只買了一張團體照，可老師卻說要送我一張。接過來一看，原來是我趁同學拍照時調皮躲在人縫中偷照的，老師按人頭加洗，多洗了一張。&nbsp;&nbsp;&nbsp; 後來颱風過境，電視上看到石門水庫洩洪的畫面，我才想起來跟老媽說：「有啦有啦，我們有從那個洩洪的壩底走過啦…」

卷一 兒時記趣/第六章 小五/之四 春遊記

五年二班的回憶錄卷一 兒時記趣第六章 小五，1973-1974之三、營養午餐&nbsp;&nbsp;&nbsp; 我自小就有偏食的毛病，除了蔥蒜韭菜不吃之外，只要是覺得味道古怪的食物，一律敬謝不敏。老媽總是會說：「以後到學校吃營養午餐，看你怎麼辦！」&nbsp;&nbsp;&nbsp; 怎麼辦？就餓肚子唄！&nbsp;&nbsp;&nbsp; 還沒上學前，心裡就是這樣盤算，反正小屁孩天生都是不怕餓只怕饞。再不然，就用對付老媽的辦法。通常老媽強迫我吃我覺得可疑的東西，實在沒辦法拒絕時，我就直接用吞的。&nbsp;&nbsp;&nbsp; 對，用吞的，吞給老媽看，最好吞到一半時嘔吐，以示抗議，誰叫你強迫我吃！&nbsp;&nbsp;&nbsp; 真正開始吃學校的營養午餐，情況好像也沒有老媽恐嚇時說得那麼嚴峻。&nbsp;&nbsp;&nbsp; 1970年代，食物都很簡單：三菜一湯，主食通常是饅頭。用的是一大格三中格兩小格的鋁製餐盤。菜食有時聞得香，或看來美味，吃起來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小二時的級任張老師向來強調營養均衡，不可偏食，尤其是「多吃蔬菜」的四字真言更是重中之重，不可違逆的天條。所以呢，那時老師把督察的重點幾乎都放在小朋友們是否把青菜都吃完，甚至還會有「抓耙仔」同學不時在跟老師打小報告，說誰誰青菜沒吃完，或誰誰把青菜偷偷倒掉。&nbsp;&nbsp;&nbsp; 我雖然偏食，但青菜還可以接受，不會被列為頭號戰犯，只要跟隔壁的女生打好關係，不要被出賣就好。&nbsp;&nbsp;&nbsp; 一般來說，每天的三菜裡面必定有一道青菜。有時運氣不好，另外兩道菜看來都很可疑，都不想吃的時候，也就是要考驗我的人緣的時候。通常會跟打菜的同學暗示，請他少給一些。若是碰到交情不深，或是有「抓耙仔」前科的同學在打菜，就只好摸摸鼻子，煎熬到大家都吃完，利用兵荒馬亂之際，伺機把沒吃完的食物倒掉。依照老媽的說法，我從小就糟賤食物，以後一定會下地獄被罰吃「ㄆㄨㄣ」。&nbsp;&nbsp;&nbsp;&nbsp; 比較起來，營養午餐的食物當中，我的最愛應該是比較不會踩到地雷的饅頭，只需要一點點的配菜，甚至直接乾啃都沒問題。而且饅頭要細嚼，嚼久了，還會酶解出淡淡的甜味。&nbsp;&nbsp;&nbsp; 最經典的組合，則是饅頭夾花生醬，那對我來說可不只是小確幸，而是大大確幸，愛得要命。那些年春季遠足去動物園，都會經過東大路黑蝙蝠中隊營區對面成排的花生醬工廠(如今只剩下「福源」一家)，大老遠就會聞到「大確幸」的味道。&nbsp;&nbsp;&nbsp; 當時和我一樣喜歡吃饅頭的同學好像不多，因為每天都有大量的饅頭被回收。尤其是女生，大多連半個都吃不完，而老師們好像也不太在意。最怕的就是饅頭換成鹹粥，老師總是要推薦說它有多營養多好吃，但我還是只專情於饅頭。&nbsp;&nbsp;&nbsp; 「五年級」這個世代，國小時期就有營養午餐可吃的比率好像不高。那時載熙國小的余校長常常自誇，說我們是新竹最早承辦營養午餐的學校，歷史還可以追溯到「空小」時期。&nbsp;&nbsp;&nbsp; 說到底，早期的國小營養午餐還是跟「美援」有關。如果沒有「美國國際開發總署」和「世界農業糧食組織」的援助，就當年的經濟環境下，實在不太可能有便宜的午餐吃。&nbsp;&nbsp;&nbsp; 我從小二就開始吃學校的營養午餐，印象中學費裡的午餐費好像只是個象徵性的數字。但升上小五之後，午餐費突然調漲。老師說是要讓我們吃得更營養，實際上應該是跟退出聯合國有關。那時台灣成為國際孤兒，由世糧方案援助的午餐物資也不來了，但是午餐還是得要接著吃。&nbsp;&nbsp;&nbsp; 不但要吃，還要吃得轟轟烈烈。那時學校不但自己興建廚房，徵求營養諮詢和師生意向，每天開列不同的菜單，連最後的廚餘都另闢豬圈來養豬。&nbsp;&nbsp;&nbsp; 說到養豬，那可厲害了。我們常會利用倒廚餘的機會偷偷溜去豬圈看豬，看看在大家的友情贊助之下，豬隻有沒有乖乖長大，就是氣味有些難聞。當時不守規矩的學生處罰關廁所已經退流行了，老師會改口說要關豬圈。而學校養豬，居然也養出了個子丑寅卯。&nbsp;&nbsp;&nbsp; 有一天，老師說台視記者要來做新聞採訪。我們一聽說有機會上電視，樂得一整天都躁動不安。&nbsp;&nbsp;&nbsp; 那個年頭不像現今的媒體氾濫，想要上電視可沒那麼容易。電視台來採訪的是營養午餐的辦理成效，養豬只是周邊效益，校長大約是告訴記者說他有一個夢想，將來養豬可以讓學校的營養午餐「自給自足」，於是記者便說要拍豬圈。學校趕忙派我們高年級到豬圈周邊清理環境。校長帶著記者過來的時候，我們正努力地幫豬拔草，呃，是幫豬圈周邊除草。然後，當大家看到攝影機往哪裡拍，便不由自主地往那裡移動。&nbsp;&nbsp;&nbsp; 後來我在天龍國讀研究所的時候，有一次給家教學生上課，一個簡單的題目學生半天不開竅，我生氣地脫口而出：「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學生天真的回答：「老師我吃過豬肉，但真沒看過豬走路。」於是我把當年因為豬而上電視的故事說給他聽。&nbsp;&nbsp;&nbsp; 學生好奇的問我：「後來真的上電視啦？」我笑笑回他：沒啦，過了幾天新聞播出來，全家屏息以待，結果只看到校長和豬。至於小屁孩們努力拔草的鏡頭，一晃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