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 | 西方現代思想講義】人類因為理性而偉大,因為知道理性的侷限而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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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知與思考是內在於人性的願望和能力,你是更積極主動地發展和提升,還是去壓制和忽視這種願望和能力,會給你非常不同的人生歷程。選擇什麼,在根本上取決於「你是什麼樣的人」,以及更重要的,「你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在看這本書的時候,感覺自己慢慢摸清了一些事情,有一個跳脫書籍內容的想法,那就是我認為看書分兩種,一種長腦子,一種加深腦子皺褶的深度。長腦子的書是拓展知識和經驗的邊界,讓我得以不用親身經歷便有相關的認知;加深腦子皺褶深度的書是把那些我似懂非懂的東西,仔細猜解、剖析且娓娓道來,講得清楚明瞭,讓人有種:原來是這樣一回事啊!的感嘆。《西方現代思想講義》就是這樣的一本書


認識劉擎老師是在奇葩說,當時就對劉擎老師以哲學面出發、給予選手們一針見血的評斷吸引,後來也看了十三邀的採訪,深刻感受到懂得思考且表述的人是多麼的有魅力。在這本書中,老師闡述了20世紀一些卓越的思想家對現代性問題的探索與反思,這些真知灼見都會對我們的處境和選擇帶來豐富的啟發意義。


老師說西方現代思想這個有點高冷的主題,如果要邀請讀者的話,最大的吸引力應該是幫助讀者學習怎麼做一個清醒的現代人,明白自己是誰、自己在做什麼,以及為什麼會這麼做。我認為人這一生最重要或者說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明瞭自己是個怎樣的人,以及想過怎樣的人生,為了搞清楚這個答案,我們就要先搞清楚我們生長在什麼樣的世界,有怎樣的社會關係和價值觀,這其中當然會牽涉到許多模糊與困惑,然而我們如今困惑的,前人早就困惑過了。


科技發展在近年突飛猛進,讓人類的生活與過去有非常大的區別,我們大概也不會想回到沒有電、沒有網路的時代,然而雖然科技解決了生活上的難題,卻沒辦法解決人生上的難題,關於自由、關於正義、關於人生的意義,諸如此類的問題隨著時代改變沒有解決,只是有更多的詮釋,在讀這本書時,時常詫異於百年前的哲人們是如何有這樣深刻的思想,更重要的是在這本書中,我學到要自己決定,要不要接受、認同他們的想法,有時候觀念兩位哲學家給出截然不同甚至對立的答案,分開看的時候覺得都有道理,放在一起讀才發現兩種價值觀難以存在一個人的心中,那我的想法是什麼,跟誰更吻合?


真正的成年,除了明白自己,對自己的過往有真正的理解,更重要的是反思自己,能看透自己存在的問題。不只是在過生活,而是有意識的反觀自省自己的生活。

除了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的無知與侷限,才能讓我們保持探索的觸角,而不故步自封,因為極端的確定性太有魅惑力了,這樣的想法不用在不同的觀念間顛沛流離,也不用根據不同的路況調整航向,不用經受自我懷疑的折磨,也不用被渺小感經年累月的審判。但這樣的人,要一輩子都沒有遇到思想上的黑天鵝,才是幸福的吧。Anyway 以下記錄一下我比較有感的思想論點及我的想法!


韋伯:諸神之爭、工具理性、現代鐵籠

諸神之爭講的是價值多元化,所以也造成衝突,大家不再信仰一樣的東西,在這時候我們有有更大的自由,但相對的要去承擔責任,我們有選擇,但是又怕我們選的不對,我覺得這是一個很有趣的事情,以榮格的12種人格原型來說,Everyone應該會很痛苦,因為這不再是隨波逐流就能責任眾攤化的時代。

工具理性的強大壓倒了價值理性,比如人生價值的問題,太沉重,於是我們會拖延,會想著先把工具磨練好、加強手段在更好的達成目的,便是轉到工具理性的思維,在追求詩和遠方前,先追求財富自由,在這過程中計算成本與收益,因為工具理性有跡可循,賺錢比起探討自己的意義來說,更有方法論,而這漫長的過程會反過來塑造我們,最後,手段變成新的目的。然而正如齊美爾所說:金錢只是通向最終價值的橋樑,而人是無法棲居在橋上的。

現代鐵籠,換句話說人在社會中,不斷的努力成為高級零件,薪水像是一個人脖子後的標價,在某堂課上,老師說人們在自我介紹時,常以職業來介紹,一方面是這些社會角色容易被理解,一方面是我們講的是我們在這個社會上有生產力的角色,彷彿一定要有生產力,才可以活的理所當然。


尼采:上帝死了、超人學說

尼采認為人為了生命的慾望奮力拚搏是一種生命的本能,但在奮鬥中,人會遇到挫折和痛苦,感到無力和卑微,為了緩解痛苦和自卑,基督教就創造了禁慾主義,宣稱禁慾是高尚的,於是人就可以通過否定生命慾望來逃避拚搏,繼而逃避那些負面的感受。這真是懦弱又自圓其說的好藉口!但慾望是壓抑不住的,這樣的人生注定不是開心快樂的。過去有禁慾主義,現在則有努力羞恥,我們都想贏的毫不費力,而在成功的光環降臨前,沒有結果的拚搏也許只有嘲笑與閒言碎語,又或是付出後卻沒有得到理想的成果,就讓我們否定自己整個過程的價值,但我認為努力很酷、有目標很酷、勇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很酷。

上帝死了是虛無主義,因為一切意義都蕩然無存,可這正正也是存在主義,因為一切都沒有意義,我們才能自己創造意義。人生並不存在一個客觀的真理,等你去探索然後發現,這是一種幻覺,如果你帶著這種幻覺去思考,就會幻滅,但一開始你就不相信這種幻覺,也就無所謂悲觀了。

我特別喜歡尼采說:面對無意義的世界和無意義的生命,人應該立足於現實,直面無意義的荒謬,以強大的生命本能舞蹈,在生命活動中創造出價值。虛無不會讓我們沮喪和絕望,反倒會給我們最廣闊的創造自我意義的空間,虛無主義就是存在主義。像是薛西弗斯一樣,他的命運象徵人生的困境,一切都是徒勞,他可以絕望沮喪,讓這件事成為折磨,也可以勇敢無畏精神煥發的去推動這塊巨石,他用無盡的鬥爭精神去對抗虛無,所以卡謬寫道:登上頂峰的鬥爭本身足以充實人的心靈,應該設想,薛西弗斯是幸福的。

上禮拜在和老師聊工作時,結論是我要先去做想做的事,行不通的話現實會把我毒打的,到時候再說。老師說:現實沒有毒打你,現實是無辜的,是你的認知在毒打你。(好的學到了老師XD)我要把主體性拿回來,這個世界全是構建在我的觀點之上的,我要當超人,而什麼是超人呢?用自己的生命意志去創造,追求自身生命力量的增長和完滿,最終確立和實現自己的生命意義,這就是超人。


沙特:徒勞的激情、自由選擇、積極行動

物品是「自在」是存在,一個杯子就是杯子,人是「自為」的存在,不斷為自己去尋找本質、不斷變化,換句話說,人有無限的潛在可能性,但這當中就也會有所謂徒勞的激情,人想通過佔有物品去獲得確定性,但有限的、固定不變的東西沒有辦法填滿無限的可能性。做為人,我們永遠無法填滿自己的虛無,用沙特的話來說,存在結構會溢出我們所佔有的對象,沒有得到的時候不滿足,得到之後又會產生新的不滿足,就像搶票時想著進場就好、進場了又想要前排、前排了又想要飯撒,人的貪心真是永無止盡的,因為人擁有無限的潛在可能性,這種潛能總是會逃到佔有的對象之外,直到死去,人才能獲得固定的、填滿的、不變的本質。所以沙特說人是一種徒勞的激情。作家王爾德有句名言:生活中只有兩種悲劇,一個是沒有得到我們想要的,一個是得到了我們想要的

不過也因為這樣,我們永遠都不會「是」什麼,而是「成為」什麼,在這個意義上,人就是自由本身,自由聽起來美妙,但也意味著要承擔選擇的責任,然而焦慮是自由的暈眩,會焦慮是因為我們還有選擇,我們就是生活在自己的選擇的後果中的,你不改變,你就是在選擇,所有選擇的後果也都會塑造我們。

存在主義是希望的哲學,也是絕望的哲學,但最重要的是,它是行動的哲學,既然有選擇,就去選擇,然後為選擇負責,其他沒有什麼可說的。我想人生不是死亡時,看我們在遊戲中累積了多少積分,而是讓我們有機會好好玩場遊戲。


海耶克:理性的自負

警惕理性,不是因為理性不好,正是因為理性太好、太管用,所以才要警惕對他的誇大和濫用,海耶克在這點上和波普爾觀點一致,波普爾說過,要承認某些極權主義的設計者具有悲天憫人的人道主義情懷,又有非常明智敏銳的理論觀察力,但卻是因為陷入了一種烏托邦的幻想,才造成了災難,哈耶克也說過類似的話,他說通往地獄之路,是用善良的願望鋪成的。他進一步表示,如果妄想用理性徹底征服無知,消除所有的不確定性,這是人類的另一種不成熟,事實上,人類真正的成熟,是在勇敢運用理性的同時,直面自己永遠不可能完全擺脫的無知,永遠的與不確定性共存,這也難怪劉擎老師說如果我們看完這本書只會記得一句話,那一定要記得人類因為理性而偉大,因為知道理性的侷限而成熟


馬克思:勞動異化

異化這個詞指的是主體在自身的發展中,分裂出一個反對自己的對立面,成為一種外在的異己力量,馬克思說在資本主義的條件下,工人感到勞動是一種與自己對立的苦役,完全是異己的活動,這就是勞動的異化。他還說工人在自己的勞動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發揮自己的體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體受折磨、精神遭摧殘,人只有在運用自己的動物機能——吃、喝、生殖、至多還有居住等等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在自由活動,而在運用人的機能時,覺得自己只不過是動物。不得不說,這段話我反覆看了好幾遍,聯想到大部分人上班時做牛做馬,下班時吃點美食享受人生,怎麼感覺正如他所說:於是動物的東西成了人的東西,而人的東西成了動物的東西。(完全是開闢了一個新的思考角度)


德沃金:平等的尊重、平等的關懷

要把每個人當作人,尊重每個人的自主性,德沃金說,我們要平等的尊重每個人自己選擇的生活目標和方式。人和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樣,有人每天讀莎士比亞,思考哲學問題,還有的人呢,下班之後就喜歡看連續劇,刷搞笑影片,一邊喝著啤酒或奶茶,一邊說這才是生活的滋味,把這種時刻當作最高的享受。基於平等的尊重原則,對於各種不同的生活理想或方式,只要本人自願且不傷害他人,那別人就不應該干涉,不同的生活方式當,中也許有高低,但沒有貴賤,最重要的是自洽,人這一生最幸福的事,難道不就是貫徹自己的意志過生活嗎?


蘇格拉底說過未經反省的人生是不值得過的,但過度反省的人生是過不下去的,人生不是一個要先制定完美藍圖,再去施工的工程項目,也不是一場先要確定劇本再去表演的電影。劉擎老師說在他20歲左右的時候,有一個執念,覺得對於生命的終極目標,必須先要有一個正確可靠的答案,才能開始真正的生活,否則就是虛度生命,後來他發現其實不然,我們的人生都是邊想邊做的,而且想和做是分不開的。美國哲學家麥金泰爾曾經說過,美好的人生就是一生都在追求美好人生的人生!變好的過程本身就是一件超級值得開心的事情!


我也超喜歡最後這段話:對於人生意義的問題,比起一個回答,更應該是一個敘事,是我們不斷講述的一個關於自己的故事。我們的生活方式其實就是對我們價值觀的叩問,我們會有理想主義澎湃的夜晚,也會有現實主義覺醒的清晨,但無論是什麼想法、什麼觀點,實踐才是唯一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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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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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快樂的社會新鮮人,專注於生活中的體驗與創造。認為閱讀及觀影可以讓人空無的框架長出血肉,在這裡分享我的一些觀後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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