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閱讀筆記,有些記錄沒有公開,偶然在搜尋“資本主義”中再次浮現,這次整理後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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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殖民與資本的原罪在課本上,我們總被告知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仿佛揭開了探索世界的壯麗篇章。但在歷史的另一端,那其實是無數血淚殖民故事的開始,是資本主義與剝削體系登場的序曲。
殖民不只是領土的擴張,更是對「廉價生命」與「廉價勞動力」的奴役。而這樣的暴力與掠奪,往往披著宗教的外衣。基督教義的傳播與殖民主義緊密交織,進一步形塑了知識的壟斷與區隔——所謂「知識的圈地運動」,正是在這背景下展開。
當國家與財閥、銀行勾結,藉戰爭與借貸轉化權力為財富,資本主義已不再只是貨幣與商品的單純流通,而是一套不斷自我增值的權力循環。這樣的制度告訴我們一件殘酷的事實:除了時間,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是「生來平等」的。
我們出生的那一刻起,命運的差距便已劃定。在資本市場裡,草民只能任其擺佈。除非能攀上那個「勝者的70%」,否則只能學會接受、釋然、憐憫與告別,學會與這個不完美的世界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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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食物與文明的分叉路徑
談論資本主義之前,得先理解「食物」這件事。農作物的選擇不只是生產策略,更深刻地影響著人類文明與社會結構。
歷史學者費爾南.布勞岱爾將稻米、小麥與玉米稱為「文明植物」,因為這三種作物形成了三種截然不同的社會模式:
歐洲的選擇是小麥:高地力消耗導致休耕與畜牧結合,這讓歐洲發展出食肉文化與農畜共生的勞動模式;
亞洲的稻米文化:集約耕作排擠了牲畜空間,使肉類成為奢侈品,農民高度依賴人力;
中南美洲的玉米體系:玉米成長快速、維護簡易,使農民擁有更多空間與時間,進而孕育出祭祀性建築與被迫勞動的社會機制。
在能源革命與燃煤出現之前,真正的革命,是糧食系統的變化。 沒有多餘糧食,就不會出現非農業工作,更無從發展城市。
資本主義農業的興起,打破了傳統以土地為核心的制度邏輯,改以市場為導向,集中資源種植「現金作物」,並迫使人口進入都市,轉變為工業勞動力。城市與農地就此交織成現代社會的脈絡,而維繫這一切的核心,竟是一個簡單卻殘酷的目的:確保城市窮人有廉價食物吃。
這種農業型態的背後,不是人道與公平,而是維穩與剝削的手段。廉價食物不只是溫飽,它還讓資本得以壓低工資、穩定秩序、維繫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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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金融與戰爭的交響
當我們進一步探究資本主義的動能核心,會發現一個比糧食更古老也更強大的力量:戰爭與金融。
國家想發動戰爭,就需要資金;銀行家想賺取利息,就需要戰爭的持續發生。這種互相依賴的共生關係,讓金融與政府之間建構出一個複雜的權力網絡。
這並不只是經濟模型的轉變,而是一場深刻的社會與生態重塑。森林被圈起、農民失去林地、礦業勞動者上漲工資與頻繁抗爭,迫使殖民者向外尋求資源補償。
於是,1544年波托西白銀的發現,成為西班牙的救世訊號。伴隨而來的「米塔制度」,則是以暴力強徵原住民的強制勞役體系。這些被徵召的米塔約(mitayos),在安地斯銀礦中從日出工作到日落,週而復始,成為西班牙帝國擴張的重要燃料。
這種勞動制度不只是一段殖民記憶,而是一種資本邏輯的極致體現:榨取極致、無所不用其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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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四:時間與命運的計算
我們常說,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但其實,時間從來都不公平。
就如同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從財富、知識到生存機會,都充滿結構性的差異。
對貧窮者而言,選擇總是有限。你以為做了「最佳決策」,卻發現那只是通往下一個更貧困階段的起點。資本市場正是建立在這種貪婪與無知的結構中。
而在這個「魚蚌相爭」的世界裡,想要活下來的方法不是選邊站,而是——擴大魚池。
當魚池大到不能倒,才不會有人被殃及。
至於那些早已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他們說的安慰話,往往只是表演。他們哭窮、喊苦,只是為了維持現狀。因為他們知道,他們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是普通百姓。
就像那句話說的:
「你不要貓哭耗子了,因為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是普通平民百姓。你是我的小孫子。」
來自《財閥家的小兒子》的這句話,道盡了權力、資本與命運的共犯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