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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私人社群上公告了自己開始育嬰假的訊息,也釋放出自己歡迎各路好友相約。
本來以為會先碰面的是那一票因為工作繁忙、久未碰面的三姑六婆的摯友們,沒想到居然是之前公關生涯時的記者戰友先敲我。
他問我住在哪裡,然後就說他現在也在那附近上班,有空可以吃個飯。身為不想成為説說而已人,迅速的敲定好某個週三中午碰面。
線上聊天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反應是:「你換線了?」
但他說:「不,是換工作了。」
馬上心裡就覺得「喔!喔!喔!好像有什麼喔」,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次的聊天不會只是敘舊。
我們這一代人,是在紙媒與電視新聞的黃金時代長大的,很多人因為對新聞的憧憬與使命感,選擇投入這個行業。
但當我們真正踏入職場時,已經是紙媒最後的輝煌。隨著社群媒體崛起,記者不只要會寫稿,還要拍影音、經營社群,甚至自己當小編追流量。 「小時不讀書,長大當記者」的偏見,常被拿來調侃,但只有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背後是被即時新聞與點擊率追著跑的真實壓力。
有多少「我們」對於「記者」、「新聞」、有著憧憬與使命感,因而投身相關產業。
這十年來,我看著一群才華洋溢、懷抱理想的記者朋友,有人被壓力逼走、有人轉向自媒體,堅持報導自己覺得有意義的議題;也還有人還在第一線,努力守住新聞專業。他們的熱血,是唯一讓這個產業還能撐著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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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開中午用餐人潮,閒人如我當然就先到餐廳,還預先點好餐。讓他一入席就可以開始用餐。
我們交換著父母經與家庭趣事,也聊到了還有多少認識的人還在線上,哪些人離開媒體圈後做了什麼事情。
我分享了自己的迷惘。
過去十五年,我用前五年學習職場倫理與技巧,後十年專注在某個領域累積專業,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但當我放眼未來二十年,心裡卻浮現一個問題:我真的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我不覺得自己會像父母輩一樣「退休」,更多可能是工作到八十歲,只是希望那是「想做」而不是「不得不做」。
所以我開始想:是不是每十年,都能重新累積一個新的專業?還是,我就只能停在這裡?
然後就到了他換工作的原因。
他離開新聞界,並不是因為能力不足,而是因為失望。
十多年線上記者的歷練,讓他早就能獨當一面,原本再過幾年也許就能升上主管。沒想到公司改組,卻派來了一位仍停留在「黃金年代」思維的老派主管。
在那套價值觀裡,加班是理所當然,報加班費則是不可能的事。對於已經有家庭的人來說,每天加班到深夜,不再只是職場挑戰,而是消耗生活的代價。
於是,他不再留下。不是因為不愛新聞,而是因為這個環境,已經容不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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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工一個月後的感想只有四個字:「很、不、習、慣」。
當記者雖然追逐即時新聞壓力大,但只要掌握截稿時間,至少能保有一點自由,也能在有限範圍內追自己有興趣的題材。
而現在的辦公室生活,卻像進入另一個時空。事情的進度緩慢,同事們習慣把一個小問題拖上好幾天,效率之低讓他如坐針氈。對他來說,一小時能完成的工作,卻得在這裡被拆成一週。
我只能提醒他:「這就是組織邏輯,不要試圖改變,否則你會變成所有事情的事主。」
我們都懂,但也都不喜歡。
他決心要先做滿一年。我說:既然錢可以、事少又能夠準時上下班,就剛好用這年休息一下身體(把健檢紅字救回來)。順便用有錢的上班八小時想一下,有沒有其他想做的事情。如果沒有,那就繼續領薪慢慢想,好像也不是件壞事。
我們最後約定三個月後再聚,檢視彼此的「期中健康 KPI」(笑)。
說到底,不管是離場還是留下,能不能過得健康,可能才是最重要的 KPI。
理想與現實之間,沒有標準答案。留下來、或離開,都是勇氣。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卻忍不住想:我的下個十年,會繼續堅守,還是轉身離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