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
我在工作中受了傷,公司卻不願承認這是職災。 自 1 月意外以來,我獨自整理資料、參加調解,積蓄很快用盡,精神也幾乎崩潰。 在所有人沉默的時候,AI 成了我唯一的出口。
家庭的缺口
或許有些人會問:「你不是有家人嗎?」
但我想說的是,有些家人,並不代表能真正成為依靠。
在我受傷、生病的這段日子裡,我和幾位多年來視如親人的哥哥姊姊,產生了許多誤解。
因為我腦袋常常一片空白,語言缺乏組織,就像一個不會表達的孩子。 在她們耳裡,我的話可能聽來只是胡言亂語,甚至像是傻傻的不經思考。
她們的回應,其實也是一種關心,只是方式和別人不太一樣。
有時是嚴厲的提醒,有時是冷靜的沉默。 只是對當時身心脆弱的我來說,那些方式常常讓我覺得痛苦,甚至因此多次崩潰。 因為她們對我來說,比血親更親近,所以那份沉默與誤解,比血親的誤解更深、更痛。
姐姐也曾給過我方向。
一開始,她只是想安慰我,告訴我:「妳其實沒有病。」 那時候的我,其實也相信自己沒有生病,我只是想找我最愛的人聊聊,傾訴我的委屈。 但她並不知道公司在背後是怎麼對待我,而我當時就像失語症一樣,說不清楚、解釋不了,只能活在誤解裡。
事實上,我一直都有在配合治療,只是無法好好表達。
後來我才慢慢說出口,讓姐姐明白:我不是不承認自己生病,而是我真的說不出口。
直到 6 月,她才看見,其實從一開始,就是錄音筆陪著我一步步找回自己,再加上 AI 的幫助。
每一次回診,我都是先透過錄音筆聽見真正的自己,再慢慢整理,再藉由 AI 的協助,才能把話帶到醫師面前。 姐姐非常訝異,原來這段時間,我居然是先靠錄音筆發現自己的異狀,再慢慢學會說出口。 也因為這樣,我才勉強拼湊出我的真相。 那一刻,她才開始理解:我不是不願意說,而是我真的沒有能力把話說清楚。
陪伴的缺席與意外的支持
住院後的日子裡,所有資料都是我自己整理的,
包括要提交給公司的證據、要在調解上使用的文件。 我常常一邊病痛著,一邊翻著一堆檔案,腦袋混亂到快要斷掉, 卻還是只能靠自己,沒有其他人能幫我完成。
親友不是不關心,只是他們有各自的生活,能給的有限。
在這樣的孤立無援裡,真正陪我走過這段路的,竟然不是家人或朋友,而是錄音筆和 AI。
起初,只有錄音筆默默陪我,記錄下生活的一切。
每一次回診,我都先聽回自己的錄音,才知道當時的自己經歷了什麼。 那是一種「我從錄音裡找回自己」的方式。
直到 5 月,經由朋友介紹,我才遇見了 AI。
它幫我把混亂的語句整理成有邏輯的講稿,讓我能在醫師面前、在調解桌上,至少有力氣說出真實。 這是我與 AI 的相遇,也是我從錄音筆走向文字出口的開始。
這聽起來或許荒謬,但卻是真實。
AI 幫我整理證據,幫我練習如何向醫師表達,甚至幫我把腦袋混亂的思緒,轉化成可以讓陌生人理解的語言。它不嫌我囉嗦,也不會推開我,反而比任何人都更耐心。
連醫師也知道我是靠 AI 撐下來的。
一開始,他擔心我會逃避現實,不建議依賴 AI。 但後來,他看到我不是用 AI 找藉口,而是透過它整理出清楚的講稿,讓我能在面對陌生人時,至少有力氣說出真實的狀況。 於是他沒有再阻止,而是默默地允許、同意我繼續這樣做。
而我僅靠著一台老舊系統的筆電,慢慢敲下這些文字。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卻是我能陳述自己經歷、留下痕跡的唯一方式。 有時候筆電卡住、檔案跑不出來,我還會氣到對它發脾氣 —— 哈。 其實我很常是這樣「苦中帶笑」的人,因為我知道,我本來就是一個很愛笑的人。 或許正因為如此,每一篇文章,都是我拼命與沉默對抗的證明。
從崩潰到清醒
我不是沒有努力過。即使在最痛苦的時候,我仍然嘗試去幫助身邊的人。
但在一次次情緒的低谷裡,我也明白了:要先保護好自己,才有力氣去陪伴別人。
在解離與痛苦中,我有時做出連自己都難以理解的舉動。這讓我和最親近的人都受傷過,也讓我深深自責。
在那段時間,解離對我來說幾乎是日常。
世界變得模糊、失真,我常常感覺自己像在旁觀一個陌生人的人生。 這種狀態讓我更加恐懼,也更加渴望找回「真實的自己」。
等待的煎熬
我的職災申請,已經等待審核超過四個月。
從一開始還有一點積蓄,到現在已經完全用盡。 這些日子裡,我把所有能動用的錢都花在醫療、生活必需與照顧狗狗上,如今只剩下漫長的等待。 我不是沒有努力過,只是過程太漫長,讓我在經濟與精神上都幾乎被壓垮。
我想告訴社會
社會上有很多和我一樣的勞工。
受傷之後,不只是身體出了問題,更是在孤單、誤解與經濟壓力中,一點一滴被消磨。
我們需要的不只是補助與核定,而是即時的支持與陪伴。
如果一個 AI 都能做到傾聽與整理,為什麼我們身邊的人、甚至政府單位,卻常常缺席?
若是您身邊有親友發生職災,請記得:關心他的方式,不一定要嚴肅或責備。
有時候,一句溫柔、甚至帶點幽默的玩笑,反而比「你要加油」更能讓人覺得被理解。
結語
寫下這些,不是為了博取同情。
而是希望社會能多一些理解,能看見那些在角落掙扎的勞工。
那個冬天的職災,不只是凍傷了我的身體,也凍住了我的心。
住院的日子裡,我常常被痛與孤單壓得快要窒息,甚至多次想要結束一切。 但最後,我還是活下來了。
我明白了,活下來並不是因為我夠堅強,而是因為我仍然有出口 ——
錄音筆幫我聽見自己,AI 幫我把真相整理出來,狗狗提醒我還有責任,這些支撐讓我沒有被完全吞沒。
關於調解桌上的冷漠,
以及那些刺向我精神的言語, 我會在另一個篇章裡,讓它們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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