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真的生氣過。」一位三十多歲的金融業務告訴我...
他在金融業工作,數十年來每天笑臉迎人、保持極高的效率。他看起來什麼都能處理,卻時常莫名疲憊、失眠、反覆頭痛。當我問他:「你什麼時候會覺得累」,他想了很久才回答:「大概是……一直當沒事的時候。」
這句話,也許在很多人心裡劃過。不是你沒有情緒,是你學會了「不可以有」
我們這一代人,很多都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
- 哭了會被說「怎麼這麼脆弱?」
- 生氣了會被罵「不要頂嘴!」
- 害怕了會被笑「膽子那麼小幹嘛?」
久而久之,我們學會的不是表達情緒,而是自我刪減。
心理學家Alice Miller曾說:「一個孩子若必須壓抑情緒才能被愛,那麼他壓抑的不只是感覺,而是壓抑了真實的自我。」
這樣的孩子長大後,情緒功能表面正常,但其實已經「失去感覺」的權利與能力。
他們會說:
- 「我沒什麼特別的情緒。」
- 「我不會生氣啦,沒事就好。」
- 「想太多只是自找麻煩。」
但身體會誠實地表達:緊繃的背、淺淺的呼吸、莫名的倦怠、越來越低的快樂感閾值。
被壓抑的不是情緒,而是那個「想哭就哭、想說就說」的自己。你不是不痛,而是已經習慣不准自己說痛。
壓抑成「優點」的時候,問題就更難發現
社會常獎勵那些「不情緒化的人」,但這種獎勵,有時是一種慢性壓抑的溫床。
我們讚美他們:「情緒很穩定」、「抗壓性很強」、「EQ很高」,卻忽略這些標籤背後,可能藏著不敢有情緒的習慣。
你可能會發現,這些人常出現以下現象:
- 面對別人情緒很能承接,但自己的從不提
- 發生重大事件時,第一反應是:「我還好、我沒事」
- 對自己要求完美,對他人高度寬容(表面上)
- 無法允許自己脆弱、混亂、需要幫助
他們不是不痛苦,而是太習慣「收起來」,收著收著,就找不到自己在哪了。
文化與階級,也在形塑壓抑的習慣
在心理治療現場,你會發現:不是每個人都有說情緒的「文化允許權」。
有些家族價值觀是:
- 不能情緒化,要理性、有用、安靜
- 壓力是常態、是成長,承受才是成熟
- 「沒事、撐過去」是最高尚的態度
尤其對於特定群體,比如長女、家中照顧者、貧困階層出身者、第一代向上流動者,他們的成長環境往往沒有餘裕允許他們表達「我受不了」、「我很難過」、「我覺得好孤單」。
如果說情緒是河流,那麼這些人學到的,是如何蓋壩,不讓水流出來。水不流,雖然看似平靜,但裡頭早已淤積。
要感覺之前,得先允許自己「可以感覺」
情緒不是用來「處理」的,是用來「經驗」的。這句話聽起來也許反直覺,但卻是許多療癒歷程中的轉捩點。
我們太習慣「分析」情緒、給它邏輯、設計出口,卻忘記有些感覺,只是需要一個地方可以被容納而已。
那個地方,首先得是你自己。
你得先對自己說:
- 「你現在有這樣的感覺,是合理的。」
- 「你可以難過、委屈、不爽,沒有錯。」
- 「這不會讓你變差、變脆弱,只會讓你更誠實。」
這是修補內在感覺系統的第一步。沒有這一步,後面所有的靜心、自我對話、創傷療癒,都會落空。
從壓抑到允許:三個日常練習
這裡不是教你「處理情緒」,而是幫你重建「情緒通道」。
🌀 1. 問自己:「今天有什麼讓我『有點』不舒服?」
從明確情緒著手太難的話,先從「一點點」開始。
這不是技巧,是在練習允許自己有感覺,不需合理化它。
🌀 2. 練習寫信給不被允許的自己
你可以寫下:
「親愛的那個很努力壓抑情緒的我,
我知道你不是沒有感覺,只是覺得不能說、說了沒用、說了會讓人失望。 我現在願意聽你說了,我不會再叫你趕快好起來,也不會覺得你太敏感。你可以講出來,我不會離開你。」
不用寫給別人,就寫給自己,也許你會從中感受到一些鬆動。
🌀 3. 停止對自己說「我不該這樣想」
每一次你想說這句話時,請改成:
- 「我目前這樣想,是有原因的。也許以後會有不同看法,但現在這樣也沒關係。」
這不是任性,是在練習與情緒共處,不再排斥自己。
結語:慢慢回來吧,你還在這裡
每個被壓抑的情緒背後,都有一個「當時的你」沒被接住。
那不是你的錯,那是你在當下用得最好的生存方式。
但現在,你不需要再那麼用力地「假裝沒事」了。
你可以開始讓自己有點情緒,有點真實,有點軟弱。
這不是倒退,這是你在逐漸找回真正的自己。